柑桔和牛肉——记熊本之行

第7版()
专栏：日本通讯

柑桔和牛肉
——记熊本之行
本报记者　陈泊微
熊本是九州岛上一个对外地游客很有吸引力的县。县内有日本列岛的火山之王——阿苏火山。看看喷火的阿苏群峰的雄奇景象，洗洗火山赐给人间的温泉，该是多么赏心写意啊！熊本县的大海也充满魅力，星罗棋布的海岛，争奇斗胜，景色秀丽。就中那个以大桥与九州本岛相连的大岛屿——天草岛，更是游客争趋的佳境。来到岛上，不但可以饱览多姿多采的景致，而且还可凭吊著名的古战场和历史遗迹。总之，熊本县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最近记者和十几位外国同行到那里进行了一次有趣的采访。安排这次采访的是日本“外国新闻中心”。它为我们实地了解日本当前面临的一个复杂问题提供了机会。因此，我们这次到熊本，不看山，不看海，只看两样东西：牛肉和柑桔。
熊本是西日本首屈一指的农业县，也是在日本全国占有重要地位的食品供应基地。这里的13种主要农产品生产居全国前十位。全县的农业生产中畜产已上升到第一位，特别是现代化养牛业正逐步发展起来。熊本县又是盛产柑桔的地方，两千多年前就从中国传入的温州蜜桔世代繁衍。但由于从七十年代前期开始日本出现桔子生产过剩的情况，熊本县几年来缩减市场上过剩的温州蜜桔栽培面积，扩大种植价值更高的良种柑、橙。正当农民们兴致勃勃地发展养牛业，扩大栽培新品种柑桔时，日美贸易摩擦的大风浪袭来了。日本的大量工业产品象潮水般涌进美国市场，反过来，美国要求日本取消农产品进口限制，让廉价的美国农产品自由进入日本市场，牛肉和柑桔首当其冲。日本正在诉苦和抵抗。这次，日本的“外国新闻中心”特地把我们这些外国记者“导游”到熊本来，就是想让我们亲眼看看牛肉和桔柑生产面临的威胁，听听农民们的呼声和抗议。
汽车载着我们爬上一座山。站在山头，俯瞰西南方碧蓝的海面，无论山岭、山坡、山谷，全是整整齐齐的梯田，漫山遍野都是柑桔林。当地“农业协同组合”的一位负责人说：“今天请各位先生看看，日本的农民是怎样把柑桔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培育的。我们这里的柑桔全都栽培在山地，条件不好，连40多度的坡地都栽上了柑桔，不象美国那样在广阔、平坦的土地上建立大柑桔园。由于条件不同，费工费钱，日本的柑桔每公斤成本比美国的高出三四倍，无论如何是竞争不过美国的。”
我们从天水町走到河内町，所到之处，人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柑桔进口自由化。两个中年农民出来同我们谈话，一个叫中川，一个叫泷口。据介绍，这个名为白浜的村子，平均每户有两公顷柑桔园；为了扩大橙子的栽培，政府给予贷款扶助，现在每户平均负债1，000万至2，000万日元。中川说：“如果实行自由化，当地的柑桔业就得崩溃”，“附近没有工厂，想转业也转不成，农民只有死啦！”“我们每晚都神经紧张地盯着电视新闻，都怕自由化！”
其实，即使没有进口自由化，日本的桔子也多得令人发愁。这个国家一年生产370万吨柑桔，产量仅次于美国和巴西，居世界第三位。虽然国内大量消费，仍然感到桔子多得无法处理，没法完全解决桔子过剩的问题。熊本县“果联会”副会长岩崎守先生对我们说：假若自由化真的实行了，农民们就要奋起斗争，（其猛烈程度）也许会斗得使现内阁倒台！言词的激烈，反映了柑桔问题的严重性和尖锐性。
访问柑桔园后，第二天我们参观养牛业。汽车出熊本市不久，便进入一个小平原，清清的菊池川贯流其中，这一带是熊本县的菊池郡。我们在这里参观了3处养牛场。旭志村的一个“生产组合”饲养着1，205头肉牛。大津町农民园田隆美自营的养牛场1981年饲养肉牛126头，出售育肥牛86头。各场都利用一部分从美国进口的饲料。
这一带的养牛业是在政府的贷款扶助和计划技术的指导下发展起来的。农民们靠贷款维持经营，园田场主说，他现在还欠债5，000万日元，“照现在这样子，还可以经营下去。”但他们最怕的是牛肉进口自由化。他说：倘若实行自由化，他的养牛场“就将陷入毁灭状态”，欠债也无法偿还。
在旭志村牛舍门前，立着一个口号牌：“坚决反对牛肉进口自由化！”旭志村“农业协同组合”负责人中尾卓雄先生说：我到美国加州访问过，看到那里土地平坦、肥沃，发展畜牧业真是得天独厚。由于条件关系，我们的费用比美国高得多。”他作这样对比，也是为了说明一个意思：决不能允许比日本便宜一半以上的美国牛肉无限制地进入日本市场。现在日本每年进口牛肉大约在12—13万吨左右。据此次采访中“外国新闻中心”散发给记者们的一份资料说：“东京回合”（国际多边贸易谈判）商定，1982年度日本进口牛肉的限额是13．5万吨，日本正在“诚实地履行着”这一协议。这就是说，日本政府仍在坚守着这条防线，来保护国内的养牛业。
为期两天的熊本旅行匆匆结束。通过亲身见闻，我们认识到牛肉和柑桔问题正在怎样困扰着日本，正如日本的汽车和电子等等工业产品正在折磨着美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