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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涵箴 1983-04-29 00:00

江永絮的遭遇说明了什么? 轻视知识歧视知识分子的“左”的影响不可低估

第3版()
专栏:

江永絮的遭遇说明了什么?
轻视知识歧视知识分子的“左”的影响不可低估
本报记者 蒋涵箴
“江永絮的遭遇说明了什么”的讨论展开后,本报收到1,000多封读者来信,广大读者对江永絮的遭遇十分同情,对江永絮所在工厂的作法提出了严肃的批评。许多读者分析江永絮遭受排斥打击的原因指出,轻视知识,歧视知识分子的“左”的影响不可低估;真正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既要解决思想认识问题,又要进行必要的组织整顿。否则,即使解决了江永絮的问题,还会出现李永絮、张永絮的问题。
读者的这些分析,击中了问题的要害。记者最近走访了衡阳柴油汽车修制厂,所见所闻,正如读者所指出的那样,江永絮受排斥打击,不是孤立的、偶然的。
衡阳柴油汽车修制厂现有职工1,048人,大学毕业生只有18人,占全厂人数的1.71%。这支力量应该是很宝贵的了。然而事实却是另一番情景。
工程技术人员邱洽佑是1959年毕业的大学生,一直负责该厂一项主要产品的技术工作。他平时说话少、干事多。厂领导把他的实干精神看成是“缺点”,说他“思想落后,不问政治”,不给他评职称,也不给他提工资。老邱一气之下跑到香港。这几年类似情况有好几起,陆续走了好几个人。
工程师彭毅1956年分配到该厂工作,在生产上作出了很大贡献,是厂里公认的“技术权威”。他以自己出色的工作得到了工人同志的信任。可是1980年调资时,前党委书记硬是不肯给彭毅升级。彭毅自知厂领导对他不感兴趣,提出调离该厂。书记竟说:“有些人翘尾巴,要走,走就走,走了地球照样转!”彭毅与同志们告别时,含着眼泪说:“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实在舍不得离开工厂,是他们逼着我走的。”
“离了你们地球照样转!”这种轻视知识和排斥知识分子的“豪言壮语”并不能替代科学,相反,会受到科学的惩罚。工程师邓芬试制的玛斯曲轴质量可靠,按他的工艺要求制造的产品用户十分满意。就因为他说了一句对“四人帮”不满的话,挨了批。领导说:“你思想反动,离了你这个资产阶级权威,玛斯曲轴也能搞出来!”在前厂长指挥下,盲目蛮干,生产了700多根曲轴,全部报废,损失了80多万元。遗憾的是,这些愚昧无知,不尊重科学造成的后果,并没有使他们变得聪明一点。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们仍然在排斥知识分子。该厂目前生产并不好,亏损严重。许多工程师干着急,厂领导却不想依靠他们来改变工厂的面貌。一位工程师对记者说,他想推广一项新技术,可是无职无权,生产上、技术上的问题涉及好几个车间,只要其中有一位主任不同意,他就无法开展工作。还有一位进厂时间最早的工程师,经常被外单位请去解决技术问题,可是厂里目前没有安排他工作,让他“窝着”。
在生产技术上不重用科技人员,在生活上对他们也缺乏应有的关心和照顾。一位好心的同志把我带到副总工程师李柏林家。李柏林住的是平房,原是堆放猪饲料的。房子对着食堂的炉灶,炉灶在上坡,平房在下坡,出炉灰和刮风时,他的屋子是什么情景,那就可想而知了。怪不得厂里有人说“副总住在灰堆里”。副总家没有沙发也没有柜子,倒是有一架现代化的电风扇,一看就明白,是为了在炎热而漫长的夏季“战高温”而买的。工厂这几年盖了不少新的单元楼房,李柏林顾全大局,不伸手要房,然而他的这种吃苦、忍耐的精神反倒成了不分给他新房的理由:“副总没有申请要房嘛!”
邓小平同志早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就指出,知识分子绝大多数已经是无产阶级自己的一部分。各地的报纸也就此问题写了不少文章,五届人大已把“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必须依靠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写进了新宪法。对这些,该厂领导居然不知道。他们始终把知识分子作为“团结、教育、改造”的对象。江永絮事件发生后,上级主管单位要厂领导认真学习胡耀邦同志在纪念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大会上的报告。只是到这时,他们听说党的总书记特别强调重视知识、尊重知识分子,这才如梦初醒。
这个厂的领导同志在旧社会被剥夺了学习文化的权利,党委书记的文化水平相当于初中,主管生产和技术的厂长的文化水平是小学。解放以后,他们陆续被提到领导岗位上来,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指导下,没有认真学习文化知识,这一点不能责怪他们。问题在于粉碎“四人帮”以后,尤其是十二大以后,他们仍然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你说要知识化,他们则认为:“我没有文化,不是也照样当厂长吗?”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位厂领导干部能完全看懂生产图纸。去年衡阳市对一些大企业的领导干部进行政治理论考试,该厂领导得了个倒数第一名。
在工厂广大群众的要求下,上级党委决定改组该厂领导班子。目前全厂上下正在酝酿新的领导人选。通过江永絮事件,许多同志深深感到,落后和愚昧是工厂的不幸。如果再轻视知识和知识分子,四化将成为泡影。在改选新的领导班子时,广大群众要求让德才兼备、年富力强、敢于创新的同志到领导岗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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