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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舟 1983-10-31 00:00

伴沙居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伴沙居
东方舟
汽车刚驶近天山,著名的大风口——达坂,正赶上起风,霎时间,天昏地暗,日光失色,风裹沙,沙缠风,在公路旁打旋儿。我推开车门刚探出半个脑袋,呼的一声,头上的鸭舌帽几乎不翼而飞了。
初次领略新疆风沙的滋味,心情忐忑不安,连夜间做梦,也在沙海里荡舟哩。今天,是穆斯林的传统节日——古尔邦节,大清早到吐鲁番郊外给维吾尔族同志拜年去,看看热闹。
一进村口,景象不凡。家家洒扫,户户院内悬着新剥的肥羊。乡村大道两旁,白杨飒飒。欢快的渠水,从并排的农舍门前流过。渠旁穿流着喜洋洋的人们。一张张笑脸,一身身节日盛装,倒映在水里。今天哪,十里长渠也染了色,添了彩。
走乡串门,给维族同志拜年,是一件快事。我们上炕围坐,品尝点心、糤子,手抓羊肉,畅谈维乡的风俗民情,个个兴致满怀。席间,乡总支书记阿布都希甫尔·阿布都,又提起那令人心颤的话题——风沙。想不到,就在我们盘腿而坐的这块地方,曾经风打旋,沙立柱,刮十级大风不算稀罕!经过多年植树造林,沙退人进,才开出这片绿洲,人丁一年比一年兴旺起来。
看沙丘去!我们走到村外,果然看见一个沙丘,简直象座山包!放眼看去,方圆几里、几十里,都是绿葱葱的林子,象威严的卫士列队看守着这个沙丘。陪同我们的老席指着这沙丘说:解放前,西北狂风阵阵,把沙粒纷纷搬来,堆成大丘。吐鲁番的干部和群众,近二三十年不断地在沙丘四周植树攻沙,年复一年,林网遍布,纵横交错,外边的风沙再也进不来多少,这个老沙丘也就永远当了“沙囚”了。
听到这“沙囚”二字,我不禁失声地笑了。前天,路过达坂风口时,心里直感叹风沙厉害;今天面对这个“沙囚”,才感到人比风沙更厉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爬沙丘可不易。弓起腰,前脚跨一步,后脚嗤溜溜地滑下来。当我们爬上丘顶,却意外地发现沙丘那边住着一户人家,鸡在叫,娃娃在闹。
“谁呀?”
“这是从村里新近迁来的一户。”陪同我们的老席一边介绍,一边领我们向那家门前走去。
“稀客呀!”迎出门来的,是一位维吾尔族少妇,两道浅眉,一个高鼻梁,仪态端庄。她怀里抱着的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怯生生地望着我们。经老席用维语说明来意,女主人腼腆地笑了,连忙把我们让进屋坐。
她叫阿瓦汗·尼布拉音,说起话来,流畅,柔和。她告诉我们,近一年来,乡里实行生产责任制,一家四口有熟地、生荒地十五亩,夫妻俩去年劳动收入两千元。
我问她:“地里种了些什么?”
她伸出右手,数给我们看,“那边是长绒棉,这边是葡萄;那是哈密瓜地……”说话间,已把我们领进了她的家。
大概是新近迁来沙丘的原故,屋里还没有多少摆设。床头挂着一身女式敞领西服。屋角有一架大型收音机。娃娃穿得也洁净,手里正在玩弄一瓶喷香的蝶霜。墙上,是她和丈夫的一张合照。
阿瓦汗主动谈起她的丈夫:“他说,风停沙静,我们搬到沙丘附近安家去!他带着我开荒、种地、修渠、打地基;他买了一部‘轻骑’,今年又换上一部大摩托,跑吐鲁番、鄯善、乌鲁木齐,准备盖几大间房,放二十张床……”
“啊,你们几世同堂?”
她察觉出我们吃惊的神态,吃吃地笑:“我们想利用这个沙丘,办一所‘沙疗站’,欢迎外地有风湿病的人来埋沙治病。我们包住包吃包医。”
她顺手往门外一指,“喏,
‘沙疗站’就设在那里。”我们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那里堆满砖、土、灰料,新房已筑了半堵墙,已经有了个雏型。
我们当中有人试探:明年夏天,到这里来治一治腰痛,行不行?
阿瓦汗满口答应:欢迎,欢迎,我让孩子他爸开大摩托去接。
告别沙丘人家时,女主人说:明年起,我们沙疗站装上一部彩色电视,住在沙窝,眼观八路,心通世界。
是呀,从今这儿再不会寥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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