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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良化 1984-01-31 00:00

珍贵的资源 绿色的宝库——鼎湖山自然保护区考察散记

第3版()
专栏:

珍贵的资源 绿色的宝库
——鼎湖山自然保护区考察散记
本报记者 杨良化
时值初冬,岭南山野却仍是一片春色。记者随同联合国“人与生物圈”计划中国委员会组织的一批著名专家和自然保护工作者考察了位于广东西部的鼎湖山自然保护区。
回归沙漠带上的绿洲
鼎湖,一座山水秀丽、万木葱茏的风景名山,一个寺庙巍峨、香火历千年而不衰的佛教圣地。而今,随着人类对自然界认识的深化,这里又成了我国著名的自然保护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还把它确定为世界自然保护区网中的一个重要的定位研究站。
从广州西行,在肇庆市东北方,我们进入了一片层峦叠嶂的绿的海洋。举目四望,山峰是绿的,峡谷是绿的,清泉飞瀑是绿的,就连大路小路也被浓荫染上了一层绿色。有人说,鼎湖山春翠绿、夏翡绿、秋墨绿、冬黛绿,果然名不虚传。步入林中,数百年的老树上缠绕、悬挂着一层层藤蔓和附生植物,遮天蔽日;几人合抱的粗大锥木,气根垂吊的榕树,枝叶茂密的野荔枝、野龙眼,木质极硬的格木,枝横理连,随处可见;高大挺直的热带沟谷雨林特有植物鱼尾葵、叶似竹干似柏的罕见植物长叶竹柏,把森林打扮得千姿百态;种子酷似人脸的人面子树,以几十米高的身躯穿破林层,张开翅膀一样的板根向四周伸张;林中数不清的棕榈、杜鹃、蕨类、苔藓等地被杂灌,又填满了几乎一切可以生长的空间。这一切,形成了冠层重叠,树上有树,树上有藤,藤上有藤的“空中花园”,构成了亚热带季风常绿阔叶林的特有景观。
保护区的科研人员告诉我,鼎湖山的可贵,不仅在于它拥有种类繁多的植物和数百种飞禽走兽,还在于它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
打开世界地图,沿着北纬23度半,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北美的墨西哥高原、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阿拉伯半岛的内夫得沙漠和鲁卜哈利沙漠,以至印度的塔尔沙漠,整个地球的北回归线上下,几乎都是沙漠和半沙漠地带。这种现象,人们称之为亚热带沙漠化。被称作北回归沙漠带。而地处北纬23°10′,东经112°34′的鼎湖山,却象一颗耀眼的翡翠,奇迹般地镶嵌在这条回归沙漠带的东端。难怪世界上的林学家、动物学家、植物生态学家、自然保护学家,都把关注的目光投向鼎湖山,都想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标本采集处和天然实验室了。
大有可为的天然实验室
早在1956年,鼎湖山就被国务院列为我国第一批自然保护区之一。从那时起,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研究所、广州地理研究所、中山大学等单位的科研人员,就一批接一批地开进鼎湖。他们住草棚,啃冷饭,攀悬崖,穿深谷,踏遍了鼎湖山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采集到数以万号的标本,摸清了鼎湖山的地理、土壤、气候、植物、细菌、昆虫、鸟兽等方面的状况。据调查,在鼎湖山17,000亩保护区范围内,仅高等植物就有2,000来种,其中不少是我国特有的珍贵甚至濒危树种。这里,有远古成煤的“活标本”孑遗植物树蕨和苏铁蕨,有列为国家一类保护的珍贵树种格木、野生荔枝等,更有鼎湖钓樟、鼎湖冬青、紫背天葵等本地独有植物。光是临危、濒危植物,这里就有17种。
“保护好这里的林木鸟兽,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中国科学院云南分院院长、著名植物分类学家吴征镒和我国“人与生物圈”计划委员会副主席、森林生态学家阳含熙教授向我介绍说:半个世纪来,世界上约有二分之一的森林被毁掉。由于森林的毁灭、草原的开垦、江河的污染和人们对动物的滥捕乱杀,目前每年约有200多种植物和鸟兽在灭绝。联合国环境问题委员会的一位专家估计,在热带雨林中,每天约有一个物种在消失,继续下去就将有每小时消灭一个物种的危险。关于这些物种的价值,两位科学家举例说:百多年前,橡胶只不过是巴西亚马逊河流域的一种无用树,它的胶质仅仅被小孩子滚成团来玩;只是在100年前,人们才发现它的工业用途。而今,离开了橡胶,现代工业简直就无法存在。他们说,由于人类认识水平所限,目前类似橡胶这样有极大价值而未被认识的植物肯定还有许多。因此,任何一个物种的消失都意味着人类可用资源的减少和对子孙后代的剥夺。而现在的每一个自然保护区,都可以说是一个“生物资源贮藏库”和“基因库”,可以长久地供人类研究、发掘和利用,并不断地为农、林、牧业提供新种源和品种改良复壮的种质资源。
保护区提供的资料表明,鼎湖山拥有可开发的材用植物320多种,油脂植物70多种,淀粉植物40多种,纤维植物100多种,药用植物900多种。新近,这里还发现了稀有珍贵中药的两个新种。整个鼎湖,真可说是遍地奇珍,满山是宝。
二十多年来,保护区工作人员不仅摸清了资源“本底”,而且依照自然规律开展了多项开发利用性研究、试验。他们对长叶竹柏、甘木通、紫背天葵等进行了人工引种和驯化,分析出种籽含油量超过50%的植物几十种,营造了檀香、锥栗和荷木等十多种试验林,还在原有阔叶林周围种植了近万亩以马尾松为主的针叶林。经过多年保护、营造,原有的大面积外围秃山,已经逐步演替成向常绿阔叶林发展的阔叶、针叶混交林。整个鼎湖山的森林生态系统和地区小气候、水土保持、野生动物保护以及山体两侧的农业生态体系,都开始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轨道。
从鼎湖山看全国自然保护区
当然,鼎湖山的自然保护工作还远非尽如人意:旅游环山公路直插保护区腹地,切断了部分水源涵养通道和林带,开山放炮和车辆轰鸣,许多鸟兽都被吓跑了;疗养院、旅游饭店建在保护区内,垃圾、污水污染了周围森林,游客大量登山,采摘奇花异草,严重摧残稀有珍贵植物;周围部分农民对保护区内经济价值高的植物滥采乱伐,而收购部门又高价收购,加重了对资源的破坏。曾被郭沫若同志赋为“客来不用茶和酒,紫背天葵斟满杯”的特有饮料植物紫背天葵,由于掠夺式采摘,现已接近绝迹;价格昂贵的沉香树、刺桫椤等名贵中药材,都因杀鸡取卵式的砍伐而濒于绝种……
看到这种情况,许多科学家和自然保护工作者痛心疾首。他们说,鼎湖山自然保护区存在的问题,在全国自然保护工作中虽不是最严重的,但有一定的代表性。这些问题,应该引起各级政府和广大群众的严重注意。
据了解,目前我国已在21个省区建立起106处自然保护区,还有更多的保护区正在区划中,一个保护罕见自然景观、稀有珍贵动物和典型森林生态系统的保护区网正在逐步形成。其中,广东鼎湖山、吉林长白山和四川卧龙保护区、还被纳入了国际自然保护区行列。但是,许多保护区仍然面临着严重的问题。三十年间热带森林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云南西双版纳,目前仍未完全制止住在保护区内毁林开荒的行为;湖南张家界拥有建设我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的良好条件,目前却因周围三个县争抢这块有利可图的宝地而面临被分割的危险;长白山保护区由于安图县领导一味要在保护区中心地带开展旅游活动,已使65种珍贵、稀有、特有和濒危植物遭到严重破坏,那里的国家二类保护植物温泉瓶小草已被毁灭,我国仅有的珍贵冻原带和岳桦林被推土机推出一条条沟……
参加考察的专家们指出,造成上述状况的原因,除领导体制混乱、经费不足,科研、管理力量薄弱等问题外,保护区工作同周围群众生产生活以及同开展旅游活动的矛盾,是两个急待解决的突出问题。
有关专家建议:凡划定为保护区的地方,当地政府应采取必要措施,引导农民开展不妨碍保护工作的生产活动;各保护区也应把解决当地群众生活问题作为一个课题,因地制宜地在边缘地区推广种植速生薪炭林和用材林,吸引群众自觉保护珍贵动植物。对保护区范围内的旅游活动,一是要统一规划、领导,在不影响保护、科研的前提下进行。旅游设置应建在保护区外,旅游路线应严格限制,并逐步开展以实地介绍珍贵动植物资源、宣传自然保护为内容的科普旅游活动。专家们呼吁,要尽快为自然保护工作立法,决不能再让我们仅有的珍贵资源继续遭受愚昧无知的糟踏了!(附图片)
图为树冠高达数十米,树干下部生有宽大板状根的人面子树。
图为我国特有的孑遗树种——观光木。
甘世南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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