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画陵屋辱于禁

第8版()
专栏：文史小品

曹丕画陵屋辱于禁
夏平
《世说新语·文学》载曹植《七步诗》一则：“文帝（曹丕）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这首诗不见裴松之的《三国志》所引，似出于同情曹植而不满曹丕者的手笔。裴松之和《世说新语》作者刘义庆，时代相若（裴氏《上三国志注表》在宋文帝元嘉六年，十五年后刘氏始去世）。当时流传的《七步诗》，裴松之没有采入注文，大抵认为是不根之言，而未采录。不过，即使把托名曹植所作的《七步诗》当作历史事实来看，也和曹丕的为人作风互相吻合。
曹丕最不理于人口的一件事，就是羞辱追随他父亲近三十年的将领于禁（字文则）。当汉献帝初平三年，曹操领兖州牧时，于禁就在他部下任都伯（队长，下辖伍长和什长）。将军王朗荐于禁有将才，曹操召见，即拜为军司马。后以屡立战功，累迁为虎威将军。不久，又迁为左将军，假节钺，分邑五百户。建安二十四年，曹操使曹仁攻关羽于樊城，派于禁助曹仁。这年秋季，大雨不止，汉水涨溢，平地水深数丈。于禁登高远望，四面汪洋，找不到回避的地方。而关羽又乘大船来攻，这时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尽，一是投降。结果于禁做了蜀军的俘虏。这年十二月，孙权遣吕蒙袭杀关羽，于禁又为东吴所俘。
曹丕即位，改汉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次年八月，孙权遣使称臣，并送于禁归魏。《三国志·于禁传》说：“帝慰谕以荀林父、孟明视故事。拜为安远将军。欲遣使吴，先令北诣邺谒高陵（曹操葬地）。帝使豫于陵屋画关羽战克、庞德愤怒、禁降服之状。禁见，惭恚发病薨。”曹丕既引用秦晋复用两败将的故事，慰谕于禁（荀林父晋大夫与楚战，败于邲，晋景公复用之以取赤狄。秦大夫孟明视为晋擒于淆，秦穆公复用之以霸西戎），表面上是很厚道的。但他又画陵屋以辱于禁，就未免太刻薄了。司马光撰《资治通鉴》，也采录了这段史文，并加评论说：“于禁将数万众，败不能死，生降于敌，既而复归；文帝废之可也，杀之可也，乃画陵屋以辱之，斯为不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