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国胜 |
1985-06-30 00:00 |
野蛮装卸是怎样造成的——北京东郊火车站的调查
第2版()
专栏：
野蛮装卸是怎样造成的
——北京东郊火车站的调查
本报记者 刘国胜
北京东郊火车站野蛮装卸的事件披露之后，引起社会上很大震动。两年前的双城堡事件人们记忆犹新，两年后，这样的事件仍在发生，而且情节更为严重。人们不能不产生这样的疑问：野蛮装卸事件，今后到底能否杜绝？
造成野蛮装卸的根由究竟在哪里？记者对东郊站作了实地调查。总的印象是：人为造成的野蛮装卸由来已久，而且在铁路货运系统也不是个别现象。由于各层领导严重的官僚主义以及人们所说的“铁老大”思想作风，致使这些问题一再发生。
（一）
东郊车站是北京火车站七大货运站之一，担负着繁重的装卸任务。这个站分东、西两大货场：东货场三十一个货位，专门承担大件机械货物；西货场一百一十个货位，主要承担小件货物。这次的事件发生在小件货场。记者看到，货场内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一排排堆码着的各样货物拥挤在大大小小货位上，铁路运输线上几十辆满载货物的车积压待卸，沿线两旁排列着墨绿色的新旧集装箱，大吊车在上空隆隆作响。据站长说，这里每天到达九十多辆货车，大大超过货运站的原设计承运能力。也就是说，他们每天要比原设计能力多承担四十多辆货车的装卸量。货位不足、货场拥挤，装卸量大，这是我国铁路运输的现状。但是，这是否可以说，铁路运输紧张的现状就是造成野蛮装卸的必然结果？不，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东郊站的两位站长也是这样看的。
年轻的站长王建华起初是这样陈述的：“工作不扎实、不深入，一般号召多，实际检查落实少，再加上整个货运站的工作基础、技术基础、思想基础以及干部职工的素质差，哪有不出事的？！”站长的心情沉重，事发后他一连几天没回家，他对这次事件是认账的，态度也很诚恳。
采访中，记者获知因东郊站野蛮装卸造成国家财产损失的事不止一次两次。1983年，北京利康药店进了一车电冰箱，装卸工把冰箱倒置过来，结果，赔偿三千五百多元；1984年，也来过一车敞车装运的香雪海牌电冰箱，卸车时损坏了十几台，赔款一千四百多元。据东郊站自己统计，仅去年发生的货运安全列车责任事故就有二十八件之多，平均每月二次以上，大的事故赔款万元以上。至于货物虽被损坏，货主只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的事，就无从统计了。
东郊站付出的“学费”少吗？为什么总不接受教训？这里需要指出的是，铁路部门尽管在赔款，但这种赔款不过是把钱从国家的这个“口袋”转移到了那个“口袋”，所以无人在乎。可见，目前的赔款办法解决不了野蛮装卸的实质问题。
（二）
照东郊站一些老装卸工人的看法，许多野蛮装卸的事件本来不该发生，为什么却又发生了，而且愈来愈严重？这是值得人们深思的。
据北京铁路局的领导同志讲，过去他们并未感到问题那么严重，所以，局里提出“今年要实现路风根本好转”。这说明领导干部根本不了解下情。
坐车难、运货难的现状需要解决，“路风”也需要转变。但是要正视这一现实，在我国，铁路是“独家经营”的国营企业，然而这竟使铁路系统的某些人变成“惹不起”的所谓“铁老大”。对“惹不起”的“铁老大”，人们不敢触动，更不敢提意见，正因为如此，不知有多少问题在眼皮底下被掩盖了。
铁路系统应当是个纪律严明的部门。可是，记者发现，有法不依、有章不循的现象在这里很普遍。仅就东郊站事件而言，从上海何家湾站发来的六车计九百一十三台电冰箱，有五车是用敞车试装运来的。据了解，象这种试装车，须报铁道部批准方可装运。上海站是否有报批手续？既然是试装，北京东郊站应按重点作业项目的规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卸车。然而，东郊站的装卸工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把其中三个敞车的卸车地点安排到小货台。敞车上的冰箱顶部距地面近四米高度，在低矮的小货台上卸车，这就给装卸工带来更大的困难。按作业规程，卸车前货运员和装卸员要一起验货，并用车前会形式向装卸工讲明要求，卸车时货运员要监督装卸。可是，现在这些制度都没有很好执行。更为严重的是，白班丙三组在卸车中已经发生问题，货主同装卸工还争执起来，但白班并未向夜班如实汇报，结果夜班又照样出问题。所谓逐级负责制到哪里去了？
记者翻阅《铁路装卸作业安全技术管理规则》，共有一百五十八条，当即询问出席调查会的六名青年装卸工，大部分回答不上来。
有法不依、有章不循，各行其是，怎能不出问题？特别在“货不见主”的时候，拖、拉、推、踩、摔的现象更严重些。久而久之，不少人已经习惯于这种野蛮式装卸作业了。
记者在调查中，有个较突出的感觉是：铁路货运管理人员过少。东郊站下设货运和装卸两个车间，装卸车间共有二百八十七名职工，专职管理人员只有四名，而且没有专职质量管理人员。据了解，这是铁路系统带有普遍性的问题。如永定门车站，六条货物线，一条线路只一个货运员，当同时有五六个车在同一条线上装卸时，就不可能都照顾到，就难免出漏洞。
（三）
目前我国的装卸作业水平较低，小件货物基本上还是用“背、抬、扛”的原始操作方式，这同繁重的装卸任务很不相适应。在这种情况下，特别重要的一条，是作好装卸工人的思想教育工作。
在和青年装卸工的交谈中，记者发现，有些青年责任心很差；有些青年知识贫乏，又不学习；个别青年根本无视组织纪律。
青年人需要引导和教育。东郊站大多数青年装卸工是向上的，应当尽力给他们创造受教育的条件，包括政治思想教育和专业知识教育。
这个站的装卸车间主任说：“卸冰箱没有不上去人踩的，我们从来就是这样干，现在我才懂得，象冰箱这样高档的商品经不住人上去踩，何况踩踏在上面搬运。”照东郊站这样，让不懂装卸知识的人去带领和指挥装卸，怎么能不发生事故呢？
有位老装卸工见到报纸批评野蛮装卸造成国家财富受损失的报道后，彻夜未眠。记者在和东郊站工人的接触中，感到他们对这次发生的事件是痛心的。看来，要杜绝野蛮装卸最为重要的是，铁道部门的各级干部要“少说空话，多干实事”。
现在，据记者所知，东郊站已经行动起来。他们统一认识，吸取教训，发动职工研究制订了新的措施，特别对高档家用电器等货物，将采用新的办法装卸。干部、职工在讨论中说：报纸批评给铁路部门敲了警钟，今后必须克服“铁老大”思想，彻底改变粗野的装卸方式，要象装卸自己的东西那样，严格按操作规程作业。他们恳切希望记者通过报纸转告广大读者和货主：他们愿意接受社会监督，保证今后为货主服好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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