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主义和美国的经济现实

第7版()
专栏：专论

保护主义和美国的经济现实
张振亚
美国国会中有影响的民主党议员，最近联名提出一项议案，要求强迫日本、巴西和一些地区减少它们对美国的出口盈余，否则就要受到新的附加25％的关税税率的惩罚。这项法案还指责日本和欧洲共同体搞不公正的贸易手法，要求美国政府迅速向国际贸易组织提出控诉。
近来美国经济情况出乎意料的坏。商务部最近公布的第二季度经济增长率只达到原来估计的一半。这使上半年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实际只上升了1％，比去年全年的6.8％的增长率低得多。担心失业问题恶化、经济前景暗淡的人越来越多。由于美国的进口仍然有增无已，今年的外贸逆差可能从去年的一千二百三十亿美元更增到一千五百亿美元。由于国内市场被外国货挤占，企业界、工会和社会团体纷纷申请予以保护。纺织和成衣工业要求进一步缩小进口限额，它们已得到国会参众两院多数议员的支持。半导体工业、通讯设备制造业也在要求严格限制日本的进口。其他如制鞋、水泥、炭黑和阿摩尼亚等行业也要求在国内实行保护主义的价格体制。在这种背景下，美国参众两院议员为迎合选民要求，竞相提出各种保护主义方案。上述民主党议员的提案，不过是其中较突出的一个罢了。
但是，美国如果真把这些法案一一付诸实施，那就会招来严重报复，甚至导致全球性的贸易战，最后造成两败俱伤。因此里根政府主要将用平息国内保护主义浪潮为手段，力迫日本和其他对美贸易有巨大顺差的国家开放市场，以增加它们从美国的进口。
但是，依靠贸易保护手段来进行恫吓，并不能真正解决美国的对外贸易平衡问题。以最突出的美日贸易为例，美国负责东南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沃尔福威茨不久前在国会作证时就承认：“日本的大部分正式贸易壁垒（关税、配额和投资限制）已经清除。今天，日本只对二十七类商品继续实行进口配额，……日本的平均关税率在工业化国家里是最低的。”与之相比，美国的平均关税税率既高于日本，加上各种所谓外国的“自愿限额”，美国对进口商品实施的配额项目，也并不比日本少。
日美贸易之所以不平衡，实际上包括了两国在社会文化、经济结构、工业竞争能力、消费习惯等一系列问题上的差异。其中最重要的则是美元对日元的汇价过高。它使日本出口货变得便宜，美国出口货更加昂贵，从而大大加重了美日贸易之间的不平衡。因此，要缓和美国对外贸易的不平衡问题，首先必须降低美元汇价。而为此就需要降低国内的利率，同时还得减少联邦政府因预算赤字巨大而不断向金融市场大量举债。但后面一点，正是美国政府和国会两院至今争论不休和难以解决的。
美国联邦政府的预算赤字庞大，减不下来，归根到底是由于里根政府奉行的经济财政政策：既要用大规模减税去刺激经济，同时又要保持庞大的军费。这就必然使预算赤字猛增。这个政策曾在1983—1984年的美国经济复苏中产生“奇迹”，它使美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在一段时期内超过了包括日本在内的所有西方工业发达国家。但是，从今年年初起，美国经济经过三十三个月的复苏后又出现了明显的停滞。是继续用庞大的政府预算赤字去刺激经济，还是改由联邦储备委员会（即中央银行）通过增发通货、放宽信贷，甘冒通货膨胀的危险去为停滞的经济打强心针，这就成了目前美国经济发展中引人注目的一个问题。
由于美国的财政赤字已经过大，不可能对停滞的经济再提供有力的推动，于是重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身上。而半年以来，后者也确实在增大货币的发行量，降低贴现率，以扩大市场的需求，维持经济的正常增长。
可是，目前却出现了一种特殊情况。原来，今年上半年美国的整个市场需求的增长年率虽然达到4％，但其中由国内生产去满足的部分还不到一点五个百分点。其余部分都由进口货所填充。这就是说，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越是努力刺激和扩大国内的市场需求，美国的进口也越多，外国出口商得利也就越大，而国内厂商得益却很少。因而国内经济增长仍然阻滞不前。其原因，归根到底，仍在于美国利率高、美元过于昂贵，美元的高汇价使得外国货远比美国货便宜，受到消费者的欢迎。
目前，在国外的强烈竞争下，美国的制造业已陷入了不景气状态，只有住房、汽车和一些耐用消费品在联邦储备委员会扩张信贷和不断打气下仍维持正常。由于劳务业仍保持繁荣，为就业提供了机会。美国的失业率至今仍能保持在7.3％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美国金融当局实际已处于两难状态：它既不敢突然减少通货发行量以冒引起一场衰退之险，又怕增发通货过多，加剧金融市场的不稳。
沃尔克最近呼吁，压缩联邦预算赤字，他认为这才是挽救美国经济的根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