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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池 1986-07-30 23:00

红军画册

第8版()
专栏:大地

红军画册
谢春池
蓝灰色军装
一支军队从井冈山向赣南闽西挺进。云和群峰无声地压在头顶,压在肩膀,压在双脚。历史是斑驳的,于是,他们的军装也是斑驳的;岁月打满补丁,于是,他们的军装也打满补丁。有人穿的是旧军队的制服,大盖帽固然神气,却有点刺眼;更多的人穿着学生的旧长衫,农民的粗布褂,矿工的百衲衣,船家的宽脚裤……多么不和谐。
军装不整齐,但步调和意志是整齐的;军装不漂亮,但仗是打得漂亮的。自长岭寨一役全歼郭凤鸣一旅,历史在闽西又打开缺口,没多久,又一块工农革命根据地建立了。然而,我们毕竟需要整齐的军装,队伍才会更雄壮,军威才能更振兴!军装不是作为一种衣服的式样而存在,而是一个军队形象的庄严塑造。
这一年,打土豪缴获了数以万计的银元,红军队伍何曾拥有这么多的钱财呢?那每日五分钱伙食费的苦涩日,该告一段落了吧?每个红军战士领到四块银元,眉开眼笑了。当然,还得用几百块银元补偿战斗中群众损失了的庄稼,又得把一大批银元秘密运往上海,给党中央作活动经费。
还剩余好多银元,派什么用呢?
把汀州城囤积的上好棉布买下!
为此,红军的第一个被服厂成立了。
一个喜讯,撞开了每一座军营的窗和门——每个红军指战员将发一套新制的军装。红军领袖毛泽东用设计未来的脑子和双手,设计着自己军队的第一套军服:蓝灰色;八角帽,缀一颗五角星;领子上,钉两面红领章;四个大口袋;中间一排七个钮扣;绑腿;布草鞋。在那繁忙的日子里,缝纫机哒哒地喧响欢唱,送走了多少个不眠的黑夜,灿烂的黎明,赶制戎装,连我们的朱老总,也忙里抽空,来到被服厂,戴起眼镜,引针穿线……
在风暴和阳光交响的日子里,红军的第一套军服缝制成了。南寨广场上,穿上崭新军装的四千名红军战士,显得那么英俊,那么精神,那么豪迈,那么威武!齐刷刷,中国大地上筑起第一道蓝灰色的年轻长城!
在那个时候,中国的希望是蓝灰色,那蓝灰色是曙前的早霞,擎着那面太阳般的红旗,淌着血,奋进!
红军斗笠厂
在那条和汀江交叉而穿过整个县城的大街的中段,有一座红军斗笠厂。在被称为苏区“小上海”的繁荣热闹之城——长汀,它是那样不惹人注目,就象人们会崇敬一位将军而不会看重一位大兵那样。然而,真正懂得战争的将军却不会忽略和战场紧系着的大后方的每一根经络,每一条血管。况且,红军斗笠厂制做的斗笠,是每个红军战士的必需品。革命没能戴上钢铁的头盔,只能够顶起一个竹编的斗笠,而这斗笠不就更为重要了吗?
于是,这里寄托了战士的期望,这里也留下领袖的嘱咐。几十双灵巧的手,编出了一个芳香的春天;每一个斗笠,都倾注了亲人们一腔灼热的心血。这里和前线的任何一个指挥所一样繁忙,他们按照战斗的实际需要设计,编出了一批又一批崭新的、实用的斗笠。那竹篾编得又细又密,那箬叶铺得又匀又平,编出浑圆的情,铺下了真挚的心。唱着“一顶顶斗笠圆叮当,一顶顶斗笠送前方”的民谣,红军斗笠厂象母亲送走自己的儿子一样,把一批又一批斗笠送上征途,千千万万顶斗笠如云列阵,使红军队伍的军容更为雄壮!
这样的斗笠,戴在头上,抵挡着一天的斜雨;枕在梦中,睡得更香更甜;迎着酷夏,煽去一天炎热,带来清凉的风……呵,红军斗笠厂,就这样执著地伴随着刀枪与绑腿,给熏黑的残夜,牵来一道道曙光……
几十年后,当它作为一处革命旧址摆在新生活的热流中,依然那样不惹人注目,甚至是被冷落和忘却。它不因此而沮丧,因为它早就盼着一个不需要它的时候,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它就有这种强烈的愿望。因此,在我们的军队拥有火箭炮和钢盔的今天,它才有这等欣慰和对往事回忆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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