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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筠 1986-09-26 00:00

看病难,住院难,难在哪里?——调查与思考

第3版()
专栏:

看病难,住院难,难在哪里?
  ——调查与思考
本报记者 白筠
哈尔滨“黄庆跃事件”已经在报上披露两个月了。但是,他临终之前那一声“住院真难啊!”的叹息,至今还重重地撞击着人们的心灵。眼下,看病住院之难,竟成了一大社会问题,多少家庭为此奔走求告。其症结究竟在哪儿?“黄庆跃事件”的发生,除了医德医风、医疗制度等原因外,还有没有其它方面的因素?记者为此作了一番调查。
  超负荷 医生、床位均不足
住院难,难到什么程度?
卫生部报告:全国每年需要住院的病人约有五千万人,其中大约有一半左右无法收住。北京市每年约六万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住不进,其中三分之二是急等做手术的。原因是没有床位。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现有九千八百位患者登记住院做手术,按照目前医院最大手术量计算,需九年至十年的时间才能收住完。
据统计,1985年底,全国医院病床有二百二十二万九千张,平均每千人口只有两张,其中一半还是在县以下医院。所谓的“床”,有的仅是板一张,无相应的设备,难以有效地利用。这一数字不仅比苏联的十二张、日本的十点六张、罗马尼亚的八点八张、南斯拉夫的六张要少得多,甚至比一些发展中国家如斯里兰卡、赞比亚、扎伊尔的三四张也要少。专科病床更为紧张。我国恶性肿瘤每年发病一百余万例,而全国仅有肿瘤病床一万三千张。产科和计划生育床位有十四万张,一年最多收容七百五十万人,而每年新生婴儿达一千七百多万。因此,两个产妇睡一张床的事情时有所闻。
医院的供需矛盾不仅表现在床位数上,也表现在医生数上。目前,全国平均每千人口只有零点七名医师,连一个都不到。国外将肿瘤、心血管、口腔三大疾病的防治,作为衡量一个国家医疗水平的标志。发达国家口腔医师与人口总数的比例均在一比二千左右,而我国是一比十一万。这就不必奇怪,为什么在大城市为了挂一个口腔科的号需半夜起来排队!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大多数医务人员是尽职尽力的。例如医院的人员是按床位数配备的,可是现在在城市大医院中,加床乃是常有的事(黄庆跃就诊的七家医院就有六家加床),不少医务人员长期在超负荷的状态中坚持工作。北京市目前的年门诊量达一亿人次,医务人员该下班的下不了班,该吃饭的吃不了饭。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他们的健康和业务水平的提高,也潜伏着出差错、出事故的危险。
  苦挣扎 发展、建设无余力
应该看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国民经济的好转,国家用于卫生事业的经费逐年有所增加,平均每年增长10%左右。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积聚的矛盾非朝夕所能解决。何况,随着我国人口的增多,医疗保健需求量的增大,加上医疗药品器械和消耗用品价格的上升,使增补的卫生经费难以补偿卫生事业发展所需的费用。
据有关部门介绍,国家对医院实行的是“差额补助”,这一部分收入占全年医院总支出的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要靠医院收入来解决。全国五万多个乡镇卫生院,国家只能补贴60%的工资。可是,医院大多数项目的收费都低于成本,连维持自身的生存都需苦苦地挣扎,怎么还谈得上发展、建设呢?很多医院入不敷出,房屋破破烂烂,设备无法更新,严重影响医疗技术的发挥和提高,最终损害的还是患者的利益。据财政部、卫生部、国家物价局1985年对十三个省市三十七所医院的调查:省级医院每一门诊人次要亏三角五分,每一住院床日要亏三元五角四分,平均每做一手术要亏二十元九角三分。这样的结果便是应诊越多,手术做得越多,亏得也就越多。医院的积极性从何谈起呢?联合调查组的结论是:“医院在目前财政正常补助下,无法做到保本经营”,“1984年全国各级医疗机构入不敷出的差额达九亿五千万元”,“如不解决,医院难以做到维持简单再生产”。
一方面是社会日益增长的医疗保健需要,一方面是国家财力允许的程度和医院无自我发展的能力——这就是看病难、住院难的症结所在。
  求出路 观念、方针需改变
  首要的问题是提高各级领导、社会各界对卫生投资重要性的认识。经济学家厉以宁和社会学家何建章提出:没有卫生投资,便没有国民素质的提高,智力投资将是无效的投资。很多同志呼吁政府和社会要增加卫生投资,对这一关系到群众生老病死的卫生事业的发展给予特别重视。不然,将会对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产生负效益。
采访中,记者发现传统的“医疗卫生事业要靠国家包下来”的观念,已经受到挑战。很多同志主张多渠道筹集经费,允许医院采取多种经营方式,以满足不同层次、不同水平的患者的需要:可以有不赢利的,甚至实行免费医疗的;也可以有赢利的,收费标准高、以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来吸引患者的;可以有国家投资的,也可以有企业、农村集体经济、甚至私人出资兴办的。
有的同志建议:把医疗卫生事业的社会福利性质与医疗机构的经营方针区别开来考虑。卫生事业的福利性质应通过国家确定的医疗制度、价格政策、补贴方法等来体现。而医疗机构则是独立的经济实体,各项医疗消耗应合理补偿,保本经营。
我国的卫生资源总的说是不足的,但也有浪费。如一些小医院、工矿企业医院的人力物力未得到充分利用,就是一些大医院也有些潜力可以挖掘。这几年,卫生部门开设业余门诊、建立家庭病床、组织医疗协作联合体……效益明显。希望在改革。要突破框框,建立新的具有生机的卫生事业运行机制。
“黄庆跃事件”以悲剧性的结局向社会呼吁:在加强医德教育的同时,要认真解决群众看病难、住院难的问题。这个问题再也不能拖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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