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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甲 1988-03-30 00:00

衣钵真传 新径独辟——从宋丹菊的表演艺术谈起

第8版(副刊)
专栏:剧谭

衣钵真传 新径独辟
——从宋丹菊的表演艺术谈起
阿甲
戏曲程式是戏曲表演的特殊形式,流派又是在程式中化出来的一种独特的创造。戏曲流派的创造,并不是单线的衣钵真传,它要向其它流派、其它剧种以及其它门类艺术吸收养料。如果只凭单线真传,必然流到“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的末流。
宋派艺术是宋丹菊的父亲宋德珠开创的。宋丹菊继承父业,也不以家传自满。她寻师访友,力图使宋派艺术注入新的血液,向前发展。宋丹菊的表演风格以柔绵、清挺、秀丽、爽利见长,这与其父的表演有很大不同。宋德珠评论有些刀马旦、武旦演员,只强调猛烈、凶狠、野犷、快速的一面,说这是武行贴片子,装妇人而无美感。他主张表演要媚、锐、脆,媚是美得要艳,锐是讲锋利敏捷,脆是要强调干净利落。而宋丹菊却认为如果一味媚、锐、脆,也很难概括所有的巾帼英雄的气质,如庄严、威武、温良、含蓄等等。她主张根据人物性格,在表演上给予再创造。
宋丹菊演的《扈家庄》的扈三娘和《改容战父》的万香友,就富于个人的创造。《扈家庄》里虽表现了一个胜利者,但不是一般地以抖擞胜利者威风的形式,而在那种惬惬意意悠悠然的潇洒神态里流露着一种胜利者傲慢的娇媚,表现了性格的自然。《改容战父》是一出颇有特殊味的刀马旦戏。万香友因奸佞专权,被迫落草为王。在巡山途中,走来一位少年书生,初有爱慕之意,旋又疑是奸党派来的奸细,是非不能决断,便当面审讯。此时,宋丹菊的表演十分精采,她坐在一个大圈椅上,利用半个圆圈的靠背扶手,表演多种形式和难度很大的身段姿势。这些奇特的身段,表现万香友严厉的审讯和暴烈的性格。这种动作姿态,在和书生的对话中,把私心的爱慕和严峻的考察结合起来,表现了一种矛盾心理,体现出一种英武之美。宋丹菊认为,旦角不戴胡子,更不宜张开大嘴。但唱和念却都要张嘴,既要悦耳,又要悦目,真不容易。再则万香友对被审的书生,仅是怀疑,不是断定,在严厉的审讯中,蕴藏着爱慕之情,所以过分挤鼻弄眼、张牙舞爪,似乎在体现真实情感,可是并不好看。
从审美角度看,我认为宋丹菊讲得很好。提到口形的研究,我想到德国美学家莱辛。他在一篇文章中谈到古希腊的一座雕像“拉奥孔”。拉奥孔老人因触怒了海神,受到两条大蛇盘绕咬噬的惩罚。这个题材有以雕像表现的,也有以诗表现的。在这里,莱辛便提到口形,以此作为诗和画(也包括雕像)的区别。他认为画和雕像是在空间展现的静态的造型艺术,如果以拉奥孔的口形张得很大来表现他痛苦喊叫的样子,便不美了。如果拿诗去表现,就冲淡了这种丑的感觉。因为读诗是在时间里进行的,那是通过文字语言所想象的形象,尤其是通过声音传达的形象,那种痛苦喊叫的丑态,一纵即逝,印象不深。因此莱辛论证空间艺术要讲究美的形态,时间艺术可以容纳丑的形态。莱辛的观点,对于研究戏曲表演很有启发。戏曲的表演,既在空间展现又在时间延续。演员的身段,既有一瞬间的静止,又是连续性的运动。歌唱和道白,只是在时间里流动而过。而表演动作一瞬间的静止,虽是静态的停顿,却十分讲究姿势的审美。尤其是正面人物的面部表情中的口形是很讲究的,因为它含有雕像美的性质。特别是女角,不论是歌唱和舞蹈都要研究口形的审美。虽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漂亮面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一张口就突出一个大窟窿,能好看吗?宋丹菊演万香友,如椅子功的身段,不管是下腰倒视,引颈翘首,抬眼上看,低头俯察,左顾右盼,其眉目传神、嘴角表情就从不张开大嘴。因为她所理解的“媚”,决不是矫揉造作,更不是卖弄风情,而是美的自然流露,是美的动态表现。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丹菊表演扈三娘、万香友的“媚”,正是继承了又发展了宋派的动态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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