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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堂 1989-05-30 23:00

我侃刘震云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侃刘震云
黄宾堂
我敢肯定,很多人是读了刘震云的小说后才用实在啦、素朴啦这类泥土味道的语言去评价他这个人,其实这全是误会。你瞅他到哪去都踏拉个拖鞋的样儿,就不是很安分的人。有一次给朋友搬家,他中途心血来潮跟着收破烂的大妈走街串巷吆喝;还有一次开完会路过一小镇,他不知从哪弄了辆三轮摩托,用他那开过手扶拖拉机的技术满街兜风。不过他偶尔写写的“创作谈”之类的随意文章,倒是稍稍露出他一点点本性。
有一位记者采访震云,问他:你除了写你擅长的农村题材、军队题材外,还准备开拓什么题材领域?震云只好苦笑地反问:题材就那么重要吗?你能说《老人与海》是渔民题材?你能说《百年孤独》是乡镇题材?《新兵连》里的新兵蛋子们,《单位》里的公务员们,以及其他作品里的人物,每个人都在一本正经地追求着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庄严目标,或入党,或当先进骨干,或谋一个更高一级空缺的官位。然而现实总像一个巨大的魔掌,福运和厄运总是莫名其妙地降临到意想不到的人头上,世界总是荒诞式地演进着,每个人都循着冥冥中看不见摸不着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的一股强大思维惯性去活动着,而在这过程中,目标的神圣感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实际上只是自己的切身利益。求上进要入党,仅是为了能给未婚妻和他自己争一个荣耀的面子(《新兵连》);小林要入党提拔,仅是为了能调换一下合居的住房(《单位》)。这是荒谬的思维惯性构筑成的荒诞的生活现实,每个人也在这相互的马拉松式的消耗战中,筋疲力竭,精神崩溃而绝望,这是民族生存状态的悲剧。
震云喜欢听别人谈话,一般很少打岔,很深沉地恭听着,但却极少亮他自己的观点,不像一些人,作品没几篇就到处喷唾沫,即便不得不为之的“创作谈”,像《中篇小说选刊》转载而非要作者说几句的话,他也玩着花儿地回避着,诸如检讨自己一辈子没出息,仕途上最辉煌的时候是当过一段副班长,或是说些疯子杀人、朋友情谊的闲话。但有一篇《独白》的文章里,中间藏着这么一段话:“《百年孤独》的出众之处,在于作者对生长之地的独到体味与前所未有的博大的压缩式(其他作家的哪一部作品不是展开式呢)的涵盖能力。至于俏姑娘坐床单升天、死人在院子里走动之类,无非是一种心领神会的作家睿智,而我们却把这个当作根本。”这也可以作为读解震云作品的钥匙。读震云的小说有种感觉,你能很快地走进去,但要走出来却很沉重。
震云不是高产作家,其实他笔头还是比较快的,他写作甚至不太挑剔环境和状态,他喜欢自己在那里冥思苦想,他似乎从没事先与人谈过构思之类,他怕别人破坏他的心灵世界。都说创作者的跋涉是孤独的,但这种孤独换回了心灵的绝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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