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化石·玛瑙石

第8版(副刊)
专栏：

木化石·玛瑙石
张际会
一块劈柴。一块石头。
在新疆军区淖毛湖边防连，我收下连长郭辉送给的一块据说有一亿五千万年历史的木化石。石上清晰的年轮线和参差的断茬，活脱脱一块劈柴。
郭连长再三要求我次日专程去木化石林看看，说那里很值得一看。我虽想去，但第二天采访日程已定，只好压下心头欲望，请郭连长讲讲木化石的情形。有时，听到别人讲景比亲眼观景更富意趣，因其中留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木石林位于边境禁区的洪荒戈壁，是近年从航测兵的照片上分析得知而后实地证实的。初进时真让人惊叹不止，大地上裸着一片倒伏的森林，拦腰折断的半截树桩昂首青天，高高翘起的树根保留着亿万年前的原貌，粗壮的躯干你挤我压，细密的枝杈交错盘结……听着听着，耳际便隐约响起阵阵松涛，响起古木倒地时沉重的呻吟，眼前木化石也仿佛渗出滴滴生命的脂液。大自然的演进真不可思议，时间将木头化为石头。
能爱就抓紧爱吧
不要等变作石头
脑中呼一下闪出这么一句不知何时记下的诗句。伴之而来的还有一线同情般的酸楚。我不忍心直视郭连长和木化石了。我不知道边防军官那种近于苦行僧的生活。好在郭连长没在乎我情绪的变化，他仍在兴致很高地给我介绍木石林之景。他虽然热爱自己的边关，也漠视别人的怜悯。
相形之下，我觉出了自身优越的卑琐。
饭后，副连长孙霖请我欣赏他收藏的淖毛湖的奇珍。他猫起腰，将头、颈和胳膊潜至床下，拖出一只木箱，开锁，提出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哗啦一声往桌面玻璃板上一摊，散开一片五彩缤纷的石头。大的如拳，如卵，小的如豆，如珠，红者如血，白者如乳，黄者如蛋核，还有红黄绿白混杂者，花纹明晰，晶莹圆润，令人赞叹不已。
淖毛湖的戈壁滩上多玛瑙。孙霖说，他收藏的这些高质量的玛瑙石，是巡逻中拾得的，他打算用这些石头，为远在兰州的妻子加工一串项链。
无论是洪荒戈壁还是千古高原，都不能禁锢扼杀生命力中伟大的爱——木化石、玛瑙石，不都孕含着这样的生活命题么？临别，孙霖从他的收藏中挑出鸡蛋大的一枚赠我，我赶紧放入衣袋，并决心永久保存。
能爱就抓紧爱吧
莫要等变作石头
入夜，两句诗在脑子里翻来复去，折腾得我很长时间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