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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 1952-07-30 00:00

四十个夜晚——访问新写字法创造者之一的曾端仪

第3版()
专栏:

四十个夜晚
——访问新写字法创造者之一的曾端仪
吴明
在华南军区第三届文化教学代表大会上,我访问了一位优秀的部队女教师曾端仪同志。她是个青年团员,今年“五四”被评为一等青年模范教员。她和另外一个文化教员唐斌同志与文化教育干事周斌同志,摸索创造出一种较有系统的新写字法,这种新写字法受到了部队广大指战员的欢迎,目前已在全军中推广实行。华南军区给她(们)的嘉奖令中,指出这个方法“……给部队缩短了练习写字的时间,对集中精力开展写作,有很大作用。这种革命英雄主义与创造精神,值得表扬。并号召全军向他们学习……。”
曾端仪同志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从像貌上看去,比她的年龄还更年青些。她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对战士有高度的热爱,对工作具有忘我的精神。初次见她的人都会感到惊奇,为什么像她这样
一个文化并不算太高(初中毕业,又上了一年的农业学校)、年龄不大、教学经验不多的人,会有这样重大的创造呢?
她笑着告诉我:
“的确,从我个人方面来说,是没有什么更多的值得告诉人的地方。我是去年初才到部队,一到部队我就被战士们淳朴的热情所感动。战士们不仅在生活上帮助我,更时刻以他们高度的阶级觉悟来启示我。一年多以来,我的确进步了不少,在工作中我已数次立功,但这主要应归功于党对我的培养,部队给我的锻炼,我只不过初步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至于这个新写字法的摸索和创造经过情形是这样的:部队用速成识字法展开文化学习以后,战士们很快地获得了阅读能力,他们大量地阅读各种书报,那么勤苦认真,真像‘吃书’一样。但我每次到班里去,战士们仍要我替他们写信、写总结。我说你们不是已学会了很多的字吗?自己练习写吧!他们看看自己的手就摇摇头,战士周世家同志说:只学会了认字,没有学会写,仍像一个只能听别人讲话而自己不会讲话的哑巴一样。”
周世家同志的话,使我们这个部队女教师大为感动了。她问战士们写字的困难在那里,战士们说:“不知道怎么写,那么多的字,又不像速成识字一样有个‘拐棍’,谁知道该先写那个?”曾端仪看战士们写字的时候,个个满头大汗,手打哆嗦,那么用劲地执着笔,她说:“我真暗暗地担心战士会把钢笔给撮断呢!”她心里很替他们着急,于是,她就把着李耀东的手来教,李耀东茁壮的手比她的手要粗大一倍,抓也抓不住,两个人都弄得满身大汗,还是写不好。她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可是你说战士的手脚太笨了吗?那才不呢!看他们拨弄自己的武器时,多么灵巧!应该教会战士们写字像拨弄自己的武器一样。”
她想到新华书店找一些关于写字的书,来研究解决,可是她失望了。她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学写字的情形,描红、写仿帖……,怎么能拿这来教战士?但写字的一般规律像从上到下,先左后右,横平竖直等不可以把它给简化了,变成合乎工农兵实用的写字法吗?别人常给她说:“写字没有秘诀,靠多写多练!”她说:“对是对,但我们更要速成……,”于是她开始思索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她首先研究了祁建华速成识字法的基本特点之一是:分散难点、从易到难。写字也应该这样!她又仔细地观察战士们练写的情形:看一笔写一笔,不记字形,最容易添笔、缺笔、写错,并且写一会就扭的脖子痛,小手指贴着纸,不灵活;拿笔用力太大,容易累;不了解组成字的笔划,写起来很慢,不会下笔,写的大小不一……。她又想到战士们做操场动作,都是先从基本动作做起,写字也该从基本笔划写起。
“我一定要帮战士解决写字的困难!”曾端仪下了决心。她吃饭在想,走路也在想。她很想把自己想出的办法拿来试验一下,但又怕打乱了整个的学习,她只好在夜晚十一时以后把自己想的写出来。四天以后,材料写好了,她拿着这份新写字法的草稿,送到团教育股去审看。但她走到教育股的门口,又退了回来,她想:“要是教育股的同志说:看你自己还写不好字,还想创造什么写字法,那怎么办?………不!不会的,他们一定帮助我。”果然教育股长非常高兴地听了她的报告,给了她几句鼓励的话。她倒真不大好意思起来!股长又告诉她七连文化教员唐斌同志也在研究这个问题,于是两个人就合在一块研究了,时间仍是利用夜晚。先分析了中国字一共只“八大零件”,再简结笔顺的几个要领,又选出了七十多种字旁、字头、字框、字底,初步规划了写字的方法,就分别找了两个没有写过字的小组来试验,经过了四个小时新旧办法的分别教学,没有用他们这个办法的一组,一小时只能写九十个字,用这个方法的一组,二十分钟可以写一百字,最快的九分钟便可写一百字。
初步试验的成功,更坚定了曾端仪的信念。她为了能使战士根据字旁更好地体会字义、区别同音字、同形字,她动手整理单字本,一连开了七个夜车,二千四百个单字,被整理好了。为了重点练习,她又找出了二百七十个不同的单字,就这样,新的写字法又经过该部文化教育干事周斌同志的整理,就创造出来了。
从开始整理,到全部完成,她共用了四十个夜晚,每天睡觉都在深夜以后。白天她还担任两个班级的教学任务,那时正是突击识字进入了巩固阶段,全体教学员都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白天她和别人一样忙了一天,半夜后,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开始了写字法的研究。一到下两点以后,就腰酸骨节痛,顶讨厌的是眼睛不听指挥了,有时写了半天也不知道写的啥,有时拿着笔就睡了,一下醒来,墨水弄污了纸。但她没有因为疲劳而中断自己的整理研究。狠劲地用手拍几下脑袋,再从新写起。真困的不行就用冷水擦一把脸,在眼皮上擦些万金油,再不然就在嘴里填上些纸。有几次她真困极了,她躺在床上暂时休息一下,但刚一闭眼,她就好像看见战士们在她身旁,吃力地拿着笔为写字发愁;她睁眼一看,摇曳的灯光,照耀着她床头上毛主席微笑的像片,她马上感到毛主席在看着她的工作,于是精神来了,她又拿起笔来。有几个夜晚,她觉着天不早了,休息一下吧,她还没有躺下去,外边起床号响了。她连忙收拾起自己写的东西,拿起了课本,走上课堂,开始了她一天的教学工作。
“你问我这样日以继夜地工作,身体能吃得消吗?”曾端仪安详地说:“是的,我曾累病了,有一次正在上课时,我感到头发晕,眼发黑,浑身发抖,眼看要倒下去,两个战士上来抱住了我,他们说:看你的嘴都白了,好教员,你休息吧,我们保证学好!但我一抬头看见了墙上的标语:多学会一个字,就等于多消灭一个敌人!这是我亲手写的,我不能离开课堂,我告诉战士们:我不能站,我可以坐着教,要是叫我离开了你们去休息,那比什么都难受。病了三天,只吃了一碗稀饭,但课一堂也没缺。”
“你问我是什么力量在支持我吗?”曾端仪又笑了:“你为什么不去问那些朝鲜战场上艰苦奋斗的人们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去问我们的战士那种勤学苦练的忘我精神是为什么呢?以身体挡住敌人枪眼的英雄王玉山,不也是带病参加战斗吗?郭俊卿不也曾晕倒在战场上吗?比起他们来,我累点有了点病又算什么呢?告诉你:你如果能深切体会到战士们迫切需要文化的心情,那你什么都会忘记的!可是,你也该了解到,我现在看到我教的战士们都能顺利地写文章,我心里又是多么高兴!”
是的,新写字法在部队普遍推行起来以后,曾端仪不断地收到各部同志的来信,向她致谢,希望她继续努力,为部队文化学习解决困难。在同志们热情的鼓舞下,她更加努力。在她的日记中写下了这样的几句话:“我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我只有决心在革命的熔炉里,把自己锻炼成一个对战士更有用的人!”
(附图片)
曾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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