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履历

第8版(副刊)
专栏：建设之歌散文特写征文

生命的履历
黎东
在人生的征途上，属于你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但你仍然拄着双拐，拖着残病的躯体，辗转于每一条街巷，从这一家移向那一家。日月嬗替，屈指已是43个春秋。
像你这样一位战争中致残，右腿切掉2／3的一等残废军人，是满可以在家享清福的。可你在1949年3月转业到唐山市的当天，就找到市委组织部，要求工作。领导同志对你说：“城区街道正在建立党组织，急需干部，可街道工作是尽义务，没有报酬。”你笑笑说：“我为党工作是尽一个党员的责任，不是为了报酬。”就这样，作为老工区（路南区）第一个公开身份的共产党员，你担任了五个街的联合党支部书记。
城市刚刚解放，百废待兴。白天，你拖着假肢，在你所辖的方圆十多里的居民中，访贫问苦，安置就业，筹建学校，建党建政；晚上，你用纸喇叭宣传党的政策，组织群众站岗、巡逻，保卫新生的政权。下大雨的日子，你趟着没膝的雨水，把一户户危房里的居民，转移到安全住处。你在街道深深扎下了根，在共和国成立的当年，你就发展党员28名，团员50多名，党的宣传员80多名。
繁重的工作，拖着假肢的长期奔波，使你截肢的右腿，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碎骨渣，发展成骨髓炎，不得不又切去了四寸，再也不能装假肢，只好拄着双拐工作了。1963年，你战争中从攻城云梯上摔下损伤的脊椎，压住了神经，从脚到胸部失去知觉，造成下肢瘫痪。专家们为你做了长达8个小时的手术，住院80天。你刚刚走出医院，在冰天雪地的二月里，就带队上了陡河工地，顶着冰凌组织挖河扩堤，多少领导拦你劝你，你却坚持着带领群众完成了任务。
1976年唐山大地震，当人们把你从废墟中扒出来时，你已失去了知觉，医疗队决定迅速转移外地抢救。你从昏迷中醒来，毅然决定留下。由于伤势严重，医疗队的军医只好用毛巾包起冰块，放在额头为你退烧。你躺在棚子里，让人召集来境内所有活着的党员，组成临时党支部，带领群众抢救出境内压埋住的居民。救灾部队得知你是一等残废军人，又是重伤号，决定第一个为你盖简易房，你坚持不肯，说：“只要有一户居民没搬进去，我这个党员就不能搬！”天渐渐冷了，居民们陆续搬入了简易房，你仍住在四面透风的棚子里，群众悄悄地把棉被围在棚外为你御寒……
1952年，在党的关怀下，你和爱妻蒋素珍结了婚，新房是一间五平方米小屋，两条木板搭的床，床上是两条旧军被。当时，国家给城市复员军人拨下来一笔安家费，按规定你可以领到5000元，那时的5000元是一笔多么可观的数字啊！你和妻子商量后，向领导报告说：“我已经安了家，国家抗美援朝需要钱，还是留给国家吧！”后来，你们有了三个孩子，全家五口人，靠你每月30元抚恤金和妻子有限的工资维持生计。地震后，你负责分配救灾物资，最后剩下一件花棉袄，小女儿穿上正合身，欢喜得直蹦高，你和妻子硬是劝孩子从身上脱下来，送到失去父母的孤儿手中……
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几十年中，你不掺一分假全用在了人民的事业上。解放初期，你曾任市优抚委员，经你的手不知为多少伤残军人安排了遂心的工作，唯独没有安排你自己。那年你大儿子初中毕业，满应就近安排工作，当你听说迁安首钢需要人时，毅然将唯一的儿子送到离家百公里外的矿山。1978年，小女儿高中毕业，留在街道待业，当时，你正负责待业青年的分配，安排个理想些的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直到五年后，她才由区里分配上了班。改革开放后，你所在的居委会，经你手办起几个服务网点，年收入近万元，居委会干部每月可拿七八十元工资，但你仍然分文不取。为了工作方便，孩子们拿1000多元为你买了辆电瓶车，每年充电、修电瓶就开支300元，居委会年终为你送去160元交通补助费，送去三次，被你退回了三次。
来自党的精神力量，铺筑成你熠熠闪光的生命历程。你拖着的是残肢病体，但踏出的却是掷地有声的步履。几十年生活在人民群众之中，默默地为党奉献。人们只能在优秀共产党员和学雷锋标兵的光荣榜里找到你的名字——唐山市华岩东里第一居委会党支部副书记张天志。（作者单位：唐山劳动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