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圣火

第8版(国际)
专栏：建设之歌散文特写征文

心中的圣火
黄志凡
巨塔般的发射架矗立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这个黎明仿佛是为它而降临的。
导弹已蕴足了飘着果香味的液体燃料。你的目光移向弹侧的计算机接口。作为这项新技术的创始人，你介绍，用老装备进行发射测试，操作员心忙、手忙、眼忙，稍不留神就会出错；现在计算机自动运行，使测试变得直观、迅速、准确。你那略带湘音的语气透着沉稳。
无疑，如果今天发射成功，就将标志着我军战略导弹快速作战能力的实质性提高。
你从小就挣扎在日本人的铁蹄下。1953年你考入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军旅生涯。
你学的是导弹专业，为了更好地掌握这一尖端科学技术，你上学6年未回一趟家。炎夏，在美丽的松花江畔，男女同学都还在水里尽情地游泳，你却只打湿了一下双脚，便急急跑回河滩，翻开了流体力学；寒冬，你总是起床号未响便登上校外那块高坡攻读俄语，东方银色地平线上升起的那轮红彤彤的太阳使你心潮澎湃。你庄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第一份入党申请书。30年后，你终于实现了这份宿愿。在那面鲜红的旗帜下，你热泪盈眶，在你那布满道道沟壑的眼角里，刻写着半辈子的坡坡坎坎。
军校毕业后，你走上了教学的讲台，运动中你被说成走白专道路，但你还是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1964年你被评为炮兵首批郭兴福式教学法标兵，第二年又被说成是资产阶级教学观点；1966年，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你和身边其他几位教学骨干一起被处理回地方。南去的列车碾碎了你年轻的梦。你在湘西某工厂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二级工。可是，由于你是被部队“刷”下来的，于是，除了影子般伴着你的奚落和冷眼，你还经常被卷进各种批斗，甚至要你去写大字报批别人。那个缺少温情的年代哟！
无数次重重地绊倒，信念，始终不倒；无数次泪水咽回肚里，心中那簇圣火依旧不灭。你白天拚命干活，晚上在油灯下继续钻研导弹技术，包括电子计算机等新学科新理论。尽管许多人劝你：厂里可不发射导弹。但你深知，祖国需要。
当阳光终于明媚的时候，你又一次被列入了火箭兵的方阵。积蓄多年的热望在燃烧，你不停地奔波于部队所在的沟沟壑壑，你要尽快熟悉部队现有的装备，你要在自己所剩不多的年岁里为部队多做点事。
顶着严重的高原反应，你登上了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某基地。当你看到那满地又粗又沉的电缆要靠士兵们一根一根手拉肩扛地摆齐，无数个加注管道接口要靠士兵们用榔头一锤一锤地敲紧，还有那两千多个的口令要一遍遍地报告和复诵，你的心变得沉重：即使我们的士兵能承受得起哪怕两倍、三倍于这样的操作强度，我们能掌握战时的主动权吗？你知道，先进国家的导弹能在十几分钟之内完成发射过程。
你决心和大家一起改变这种状况。你提出了要使电子计算机在导弹的测试发射领域得到应用的建议。确实，你是一位善于发现，善于钻研的导弹专家。仅近几年，你所牵头并参与研制的科研项目就有6项（次）获国家和军队科技进步一、二等奖，而且，这些项目均是部队急需解决的科研难题。你的名字：二炮某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胡荣树，也因此令人瞩目。
你和同伴们多少次裹着火工品爆炸的烟火，多少次淋着核弹头辐散的射线，多少次吸着剧毒燃料飘发的气体，去试验，去论证。在往复8年的成功与失败中，你熬白了两鬓。
今天，导弹终于以酣畅的轰鸣向上移动。几千里之外目标区报告：此次发射是该型号导弹有史以来命中精度最高的一次。被火焰烤热了的泪珠儿从四周一起滚落。你俯下身拾起一块石子，放在自己手心上轻轻摩挲着，我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说摸摸这石头还是滚烫滚烫的，它是导弹的体温……
而我分明觉出，它是你心头的那股温热。
（作者单位：某研究所政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