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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弧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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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5-09-06
第12版(副刊)
专栏:

  戈壁弧光
钱之强
她有一个家,一个简陋而临时的家。
兰州至新疆复线建设会战,她必须参加,但不能搬迁这个家。
为了轻装,她低价抛售了自己的家具。
为了减少累赘,她把九岁的儿子送回陕西老家。
她跟随丈夫押车,从河北唐山启程,挟四千公里的风尘,经受十多天的颠簸,来到新疆哈密附近的茫茫戈壁滩。
是时,1992年年底,干燥而寒冷的冬天。
沙粒和尘埃与流动的空气搅和在一起,她和男职工一道,踩着齐脚脖的松土,搬运建点物资,在这千古荒漠上孕育生产力。
夜晚,棉帐篷在瀚海里掀动,沙土刮进来了,寒风钻进来了。她睡不着,用毛巾裹住头;她想儿子,咬住毛巾的一角哭了。
记不清吃了多少天方便面,记不清多少天没有吃上蔬菜。嘴唇起泡了、裂口了,口腔长疮了,鼻子流血了。脸上手上脱了几层皮,身上能搓出泥条来。
该她上岗了。她是工地电焊工,叫王兰芳,38岁。
工地电焊,说它是“冬天摆弄冰块,夏天抱着火炉”,并不为过。新建铁路工期要求的紧迫,培育了王兰芳性急如火的性格。有时一句鼓励话,会立即把她干活的火劲点燃。
在平板车上焊接铺轨机的滚筒,必须蹲着作业,一天又一天,前方等着用,连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的时间都没有了。一天下来,她站不起来了,只得先趴在车底板上,伸伸腿骨,才能慢慢地站起来,稍不小心又会摔下去。夜里是很冷的,脑子似冻木了,凭着一点清醒的意识,机械地也是很规范地走动手中的焊条。收工回到住地,抖一抖工装,地上厚厚一层灰渣;头发结成了疙瘩,梳子刚一使劲便绷断了。
夏季的哈密地区,整个儿一个大火炉。旷野里,没有一点遮挡,气温高达40多摄氏度,人走在地面上烫脚,热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男职工可以光膀子干活,她这个电焊工还得穿戴严实。为了不影响戴面罩,只好不戴帽子,头部在烈日下曝晒,还要受上千度电弧的烧烤,作业时浑身精湿,几近虚脱。王兰芳把嘴唇咬出了血,心里默然在鼓励自己:就快焊完了,就快焊完了。我不能倒下,不能……不能影响前方铺轨。这段时间里,人们看到的王兰芳,衣裤上有几次被烧破,胳膊上有烫伤的水泡。
工地上弧光闪烁。面罩后面,是一副刚毅的面孔;工装裹着的,是一个充满女性柔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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