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日本“忘年会”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国外剪影

　　漫谈日本“忘年会”
孙东民
时值岁暮，新年在望，诸事纷乱之中，日本工薪人员总要开始忙里偷闲盘算起如何过新年，而年前一个必不可少的日程就是开“忘年会”。
“忘年会”，据日本《大辞苑》解释，其本意是为忘掉一年的劳苦而举行的宴会。日本新闻界的朋友说，举行“忘年会”是为了让一年中的不愉快付之流水，以新的心情瞩望新一年。对那些自感老之将至的中年人，“忘年会”还有一层意思：忘掉自己的年龄，以年轻的心绪对待未来。对企业和团体来说，搞“忘年会”是为了慰劳职工，化解矛盾，加强团结，上下提携。因为在一个崇尚团队精神、凡事讲究集体主义的社会里，左邻右舍的亲睦，人际关系的和谐，无论对企业、对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
日本人的“忘年会”名目繁多，有的是好友的恳亲会，有的是企业、商家为搞关系与主顾们举行的亲睦会，还有同窗“忘年会”，社会团体的“忘年会”，以及按地位区分的公司董事“忘年会”，部、处长“忘年会”，如此等等。详于此道的朋友说，一般职员平均每年要出席各类的“忘年会”五六次，负有公关使命的人自然不止此数。
“忘年会”之中，最重要的要数各机关、各企事业团体内部举行的“忘年会”。这种“忘年会”一般是以各部门的处、科为单位举办，大家推选热心为公众办事的人具体操办，所需费用，视情况或由公司、机关出，或临时分摊。各基层部门一般都有平日积攒的“小金库”，这时便派上了用场。如果是分摊，当头头的就要有点“气派”，拿出让人看得起的数目，以示体谅部下。日本的工薪家庭中，财务大权一般由主妇执掌，夫人要求丈夫有相当的“透明度”，工资明细都需如数报告，每月零用钱由夫人发给。处、科长们的办法是把外快、稿费等临时小收入放进办公桌，以备此类急需。
人称日本是一个“秩序社会”，虽经历了现代化的冲击，尊卑关系依然受到重视，即使在轻松的场合也保持着上下有别的秩序。例如，一般职工和上司一起外出坐电车，第一件事是为上司找座位，即使还有空位，也宁愿站着以表示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同的是，在“忘年会”上可以例外。日语中有句话叫“无理讲”，意思是不拘于形式，不讲求上下之礼。“忘年会”成为职工可以“无理讲”的难得场合。
当例行的讲话、致词宣布结束，出席“忘年会”的领导表示可以“无理讲”时，宴会的气氛便开始升温。一般职工开始是讲笑话，献技艺；三杯酒下肚，便有了胆量，在杯盘狼藉之中可发发牢骚，历数一年中的不悦，或给上司提点意见，一消心中的块垒。日本社会生活节奏紧张，工薪者一年疲累，聪明的上司懂得，皮球不能绷得过紧，要给下属出气的机会，“忘年会”就成了让部下出气的和谐人际关系的手段。日本人对“忘年会”上借着酒劲讲的过头话一般不多计较，反看成是坦率纯情。于是，平日不苟言笑的上司们脱去威严，放下架子，表现出少有的宽容，尽情让部下宣泄。
随着社会的变动，日本的“忘年会”也在改变。“忘年会”与新年会之间已无严格界线。在城市的喧嚣中工作的职员们，愿把“忘年会”移往乡间小镇。有的干脆搞成卡拉ＯＫ演唱会或变相旅行。如果说，在泡沫经济时期，“忘年会”讲究气派、奢华，在经济不景气中，近年来的“忘年会”则追求俭朴，喜欢花不多的钱玩个痛快，那些环境轻松、随意吃喝的酒店大受欢迎。此外，日本的“忘年会”历来是以男人为中心，现在随着妇女走上社会，平等意识增强，也出现了妇女的“忘年会”，传统观念受到挑战。
今天，许多日本人在迷惘中反思，越来越多的人对以往那种拚命干活、不顾家庭、一生绑在工作上的生活方式表示怀疑，对无休止的应酬产生厌倦，开始向往家庭式的温馨，希望下班后赶快回家与家人团聚。不管怎么说，“忘年会”依然备受青睐。开过“忘年会”，接着就盼新年。旧年既忘，好去迎新。
（题图为札幌市的工薪人员在租用的电车上举办“忘年会”。）
（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