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儿童科学读物的创作问题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谈谈儿童科学读物的创作问题
高士其
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我和陶行知先生一起，在上海创办儿童科学通讯学校，开始我的写作生活。我记得当时陶先生曾对我说：“写通俗文章就是写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必须口语化。”这个指示虽然不是全面的深刻的，但在当时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后来我读伊林最初写的几本书，如“十万个为什么”、“几点钟”、“黑白”、“不夜天”、“五年计划故事”等，我觉得伊林的作品，内容丰富、文字生动、思想活泼、段落简短，我决心向伊林学习。
从那时候起，直到抗日战争爆发，我曾写过不少的科学小品文，在“读书生活”、“妇女生活”等杂志上发表。后来有一部分集成单行本，如“细菌与人”、“抗战与防疫”、“菌儿自传”等都是。
解放后，回到北京，久为病魔所困的我，写字、说话都已经困难了，我只能用短小的诗句来写科学童话，这些科学童话都发表在“中国少年儿童”杂志上。“我们的土壤妈妈”就是在这个时候写成的。这几年来，我虽然也为少年儿童们写过一些科学诗和散文，但我很惭愧，我的努力是很不够的。最近，有好些青年读者写信给我说：他们愿意献身于儿童科学读物的写作。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为了纪念“六一”国际儿童节，我愿就以往的写作经验来谈谈儿童科学读物的创作问题，以供读者参考。
首先，我们应该认识写作儿童科学读物的目的，也就是为什么写的问题。
谁都知道，我们国家目前正在为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而奋斗。无论那一个部门的工作，都是围绕着这个伟大的目标而进行的。儿童科学读物的创作，也是如此。我们又知道，在社会主义社会里，所有的人都需要有科学知识。科学已经参加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们要在生活和生产斗争中取得胜利，就必须从少年儿童时代起，逐步掌握科学知识。今天的少年儿童，不就是明天的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保卫者吗？不就是新的劳动后备军吗？
儿童科学读物的任务，是要教育儿童以生活斗争和生产斗争的知识来武装自己，教会他们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例如，现在夏天到了，我们就应当教会儿童注意夏季的饮食卫生和环境卫生，使他们懂得一些预防肠胃传染病的知识，这对于公共卫生、对于人民的健康是非常重要的。又如，我们要对儿童讲钢铁的故事，因为钢铁是工业基础的基础，宣传钢铁工业，就是要教育儿童认识到工人阶级力量的伟大，使他们热爱劳动，热爱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
第二，是关于儿童科学读物的内容问题，也就是写什么的问题。
科学知识的领域是非常广阔的：从原子到宇宙，从微生物到人类，从沙漠到海洋，从地球外部的大气层到地球内部的矿藏，从生命的起源到劳动创造人类，从石器到现代的机器，从农业到医药卫生等等都可以谈。正如伊林所说：“每一门科学仿佛都在向我们召唤，邀请我们专门写它。到处都闪耀着文学还没有接触过的一堆堆最宝贵的新材料。到处标明着文学家们的笔尖还没有走过的道路。”（伊林：“论儿童的科学读物”，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应当考虑的是什么呢？
一、要写我们所熟悉的那门科学。如果我们自己对于主题还缺乏深刻的了解，那末，就不可能把道理讲解清楚，读者就更不可能搞明白了。伊林说得对：“恶劣的叙述，往往是模糊的理解直接的结果。”（伊林：“谈谈科学”一文）最近，我为“少年文艺”五月号写了一篇“炼铁的故事”，开头我就很担心写不好，因为我对于炼铁的过程是不十分熟悉的，虽然我也看过几本关于钢铁工业的书；后来，还是我亲自到石景山钢铁厂去体验了一次，才敢动笔。
二、要写儿童迫切需要的知识，这就要求我们把科学知识和儿童的日常生活结合起来，写他们周围的事物。例如，在伊林的作品里，他写练习本、铅笔、茶杯、小刀、衬衣、钟表、电灯、汽车和飞机等，这些都是儿童周围的事物。如果我们给儿童写的是“宇宙线”的原理，或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这就离他们太远并超过他们接受的能力了。
三、写作的计划不要过于庞大，如果范围过广，就会造成许多困难，使生动具体的细节不容易表现出来。
四、我们要向儿童宣传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要使儿童感觉到大自然是一个整体。各种事物彼此之间都有联系，这门科学和那门科学都不是孤立的。
五、我们要引导儿童走到科学实验室里去，使他们了解科学家的生活和工作，鼓舞他们学习科学知识的热情。
六、应该着重指出，我们还必须教育儿童重视劳动。我们的儿童科学读物决不能像资本主义国家的儿童科学读物一样，单纯地追求趣味或猎奇，我们的儿童科学读物是面向着千百万未来的劳动者的。所以我们必须指导他们怎样和大自然斗争，并且战胜大自然。
这样作，我相信我们的儿童科学读物将会把科学中最重要和最有趣的材料，一天比一天更多地引入文学领域，使科学一天比一天更普及于人民。
第三，关于儿童科学读物的写作方法问题，也就是怎样写的问题。
儿童科学读物的作者，应当是爱好科学，同时又是爱好文艺的人。他必须是受过科学训练的，能搜集丰富的科学材料，并且知道怎样去分析、研究和整理这些材料。他必须是语言的艺术家，他不仅懂得儿童的语言，懂得儿童的心理特点和思想感情，而且能把许多复杂奥妙的事物，简单明了地用儿童常用的语言表达出来，引人入胜。儿童科学读物应该生动活泼、浅易近人，不但能启发儿童的理智，而且能激动儿童的情感。因此，它的创作形式应该是多样的，而绝大部分是文艺性的，决不应当是千篇一律的广告式的文字和枯涩无味的旧教科书。
儿童科学读物的作者，必须忠于科学历史，他必须和一切歪曲科学历史的现象进行斗争，如把电灯的发明，归功于爱迪生一个人，把无线电的发明说成是马可尼，而忘记了波波夫。
此外，我们还必须注意到，当专门术语和科学名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作者应该知道用浅显的文字，加以详细的解释。当科学道理不容易讲明白的时候，他应该举出儿童所熟悉的例子。
最后，我们都应该向伊林学习，多读伊林的书。伊林说：“宣传自然科学和宣传任何东西一样，是征服读者的一种艺术，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必须依照各种战略、战术的规则来进行。所有用字、思想、事实和结论，一定要经过选择和配搭得当，不要有一个字呆着不动，要凭借有力的事实的支援来使思想领先，要使每一个结论都成为经过猛攻后才占领的高地。”（伊林：“谈谈科学”一文）
我希望科学家和作家们多为儿童写作。科学工作者应当把儿童科学读物的写作，看作是科学普及工作的一部分；科学工作者应当尽一切可能地注意儿童科学读物的文艺性。有志于儿童科学读物写作的青年，尤其是中小学的教师，应当努力向科学家学习他们的研究方法，向文学家学习他们的写作技巧；向科学吸取科学性，向文学吸取文艺性。儿童科学读物必须是科学和文学相结合的作品，然后才能为儿童们所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