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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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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2-01
第7版(副刊)
专栏:大地之子

  老黄牛
谭士珍
赶到位于湘西的五强溪水电站,时值隆冬,天气严寒,风呜呜地吼了起来,陡然间,漫天皆白。
天冷得出奇。我哪儿也不能去,只好窝在招待所里,烤着炭火还感到全身发凉。
接连下了两天大雪,天气好了些,但还是零零碎碎飘着雪花。施工局蒋部长来看我,问我有什么安排。我说:“去看看王相牛的墓地吧。”
蒋部长说:“这冰天雪地,又要爬山,能行?”
“行!”我执意要去。我曾到过五强溪,但未来得及去看望王老的墓地,一直引为憾事。这次,我是非去不可了。
我没见过王相牛。但我在采访中,不管是工地职工,还是附近群众,一提到他,没有不夸的。有人说着说着不禁凄然泪下。
王相牛是1945年参军的山西汉子,在部队多次立功受奖。解放后,他转业到水电部门,将血与汗、悲与欢、苦与乐汇入滔滔江水,融进巍巍大坝。1980年初,中国水电八局一支精悍的先头部队开进了五强溪,带队的就是水电八局原党委副书记王相牛。
当时的五强溪是何等的偏僻、何等的荒凉啊!他带着施工队伍与青山明月作伴,以毒蛇猛兽为邻,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开凿平洞,选择坝址,修通道路,建造房舍……做着开工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追求光明,这正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原动力;修建电站,这正是创造光明造福人类的壮举。
也许因为他的名字带个“牛”字,人们称他为“老黄牛”。他也真的像牛一般执著,像牛一般诚实,像牛一般勤恳。
1981年,由于各种原因,五强溪水电站被宣布缓建,一度沸腾的工地冷清下来。王相牛去了东江水电站。1986年秋,五强溪工程复工,他喜不自禁,要求重返战场。就在这个时候,有项更重要的任务压在他肩上,组织上要他带领人马远渡重洋,去了斯里兰卡。
他是一个“拼命三郎”,没日没夜地在异国他乡战斗着。有一天,他昏倒在工地上,同事们慌忙地把他抬到工地附近一家医院,经检查,发现他患了可怕的膀胱癌。消息传到北京,有关部门急电他回国。他一时不知究竟,要求在国外把工程搞完,但没得到允许,只好离开斯里兰卡,回到北京。一检查,结果是一样。这一切,当时是瞒着王相牛的。他回到长沙,便住进了医院。
他的癌症进入晚期,已是无法医治的了。在弥留之际,他多次恳求党组织将他的骨灰撒在他曾经战斗过的五强溪工地。王相牛1989年11月逝世后,遵照他的遗愿,一部分骨灰撒在混凝土里,化做大坝的基石;一部分骨灰埋在大坝右岸那高高的山岗上,让老人日夜陪伴建设者们战斗。
山上有一棵孤立的樟树,樟树下有个隆起的土堆,土堆上覆盖着一层厚雪。不用说,这就是王相牛的墓地了。我在老人的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鞠躬,低垂着头,默默为他哀悼。
现在,一座斩断沅江水的巍巍大坝已经竣工,第一台机组在1994年底发电,上游大大小小的险滩恶浪均淹没在几十米乃至几百米的水下,那令人心酸的寡妇链、伏波庙、望乡台、背纤路均无声无息地沉入水底,永远成为历史的过去。高峡出平湖,强大的电流送往城市,送往乡村,给人民奉献出光与热,王老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吧!
我站在高山之巅,痴痴地凝望着覆盖在坟茔上那堆厚厚的白雪,多么像一床厚厚的棉絮哇!雪,再不是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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