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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之间,无愧人生——怀念父亲石西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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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8-14
第12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俯仰之间,无愧人生
——怀念父亲石西民
石小援
父亲离开我们已十年了。值得欣慰的是,人们没有忘记他。经过叔叔、伯伯们的热心奔走,江苏省委宣传部和出版部门的大力支持,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俯仰之间》这本纪念文集。
我读着纪念文集中的篇篇文章,被作者们的真挚情感所打动。他们不仅怀念父亲为国家为人民所做出的贡献,也怀念父亲行事为人的品格。父亲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直到1987年病逝,一生主要在党的宣传、文教领域里耕耘。从一个投身革命的年轻学生,锻炼成为著名记者,后来成为党的宣传、文教工作的一名领导干部。在近六十年的革命生涯中,无论阶级斗争多么复杂,政治风云怎样变幻,父亲一辈子对革命事业始终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对同志、朋友真诚相待,表里如一,对自己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律,淡泊名利、地位。
1957年,中央把重新修订《辞海》的任务交给上海,由我父亲负责这项涉及面广、工作浩繁的工作,为此调动了全国近五千名专家、学者的力量。父亲精心组织,认真协调各方面的工作,同时认真参加讨论,听取专家们的意见,努力排除“左”的干扰,使《辞海》(未定稿)在较短的时间得以问世。当年参加这项工作的同志对我父亲的负责精神至今记忆犹新。
父亲一贯对人诚恳、尊重,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劳动者。由于父母亲的工作关系(父亲曾任过上海市委书记兼华东局宣传部长,主管上海和华东的宣传、文教工作,“文革”前担任中央文化部副部长,母亲也曾为上海一电影制片厂的负责人),我家文艺界名人来往很多。有一次,傅抱石、唐云和谢稚柳几位先生来访,和父母谈笑甚欢,而后又饮酒作画,气氛非常融洽。几幅画“文革”中不知去向,后得以归还,至今仍挂在家中。戏剧界、电影界的许多知名艺术家,来我家时也无拘无束,他们和父亲一起商谈工作,讨论剧本,推敲台词,有时还听见父亲和他们一起唱几句。看不出父亲对他们有什么领导的架子,也看不出他们有见领导时的拘谨,更未见有谁提着礼品而来。直到“文革”后,他们来看望父亲,共同回忆过去,都感到格外亲切。对普通人,父母同样尊重。我们小时,因父母太忙,无暇照顾,主要和警卫员、司机、阿姨呆在一起。父母对他们平等、关心,有困难总是尽量帮助。我家保姆早年守寡,有一儿一女,父母待如己出,与我们姐弟相称,如今已有第三代了,还是我家成员。我小学五年级时,老师来家访,我嫌敲前门麻烦,就带老师从后门进入家里,父亲知道后批评我说:“老师是你第一个要尊重的人,怎么能让人家走后门,你要从小事上懂得尊重人。”父亲把新出版的少儿诗歌选签名送给老师,感谢老师工作的辛勤。
父亲宽容仁厚,一生勤奋工作从不言功,更不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反而常常赞扬别人之长,对自己自谦自责。“文化大革命”父亲遭到残酷迫害,身心受到极大摧残,即使在威逼下,他也总是光明磊落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拒绝诬陷其他同志。“文革”结束后有一天,我去医院看父亲,他正和廖沫沙伯伯说话,我知道廖伯伯的牙齿几乎是在“隔离审查”时被整光的,所以就问父亲类似的经历,可父亲只字不提。我告诉父亲“文革”后期为探知他的生死,我们所做的种种努力以及某些人对我们的种种刁难,父亲平静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多说了,重要的是吸取教训,把今后的事做好。”他对“文化大革命”中抄过我家、贴过他的大字报、批斗过他的人从不耿耿于怀,可是对自己工作中的过失,尽管有些是不得已,也总是充满内疚之情。傅雷先生是著名的翻译家,父亲非常喜欢他的作品。1957年反右,父亲想保护傅先生,曾托人劝傅先生检讨几句,以便过关,傅先生不从,终于被戴上右派帽子。父亲晚年在一次学术会议上说:“我错误很多,比如把傅雷同志打成右派。当时,他不肯检讨,我想检讨两句又没什么关系,后来才懂得,知识分子没有廉价的检讨,他不认为是错误的东西是不能硬让他检讨的。”父亲的肺腑之言使与会同志无不动容。长期以来,我国政治风云变幻,演绎了多少人间是非恩怨,历史的进程,社会发展的起伏,不仅对人是思想水平、工作能力、献身精神的考验,很大程度上是对一个人人格的考验。
在父亲病重后的某一天,他郑重地对我们说:“爸爸革命一世,两袖清风,没有金银财宝可留给你们,一些节余的钱都买了书,这些书我要捐给老家,家乡还穷还落后。我现在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工作经历写成一本书,这本书就留给你们做纪念吧”!父亲走了,他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钱财,但他的一生,他的言行就是一本内容丰富的教材,这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宝贵。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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