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

　　无花果
魏修良
我家的小院几乎是水泥的世界，只有靠西墙边上尚留一处五十厘米见方的土地，栽了一棵茁壮成长的无花果。
清晨起来，借着朝晖，细细端详，这小精灵满身透着绿光，像在布洒着绿色的希望。再看那不足虎口粗的树干上周身竟生出了九条弯曲向上的枝干，九头鸟一样伸展着躯体向着天空昂起头，就连因高高的西墙的阻挡不能伸展躯体的侧枝，也是高傲地向上挺立着。在这昂首挺立的躯体上长着绿绿的叶子，一片片叶子像一只只手向上张开着，依偎着，环抱着，即使刚刚冒出的小叶子也是向上伸张着小小的五指，似要抓住太阳。这么多的手擎着天，那绿色的无花果实就紧随其后，朝人们颔首。阳光下，无花果给我家平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每每端详、欣赏这无花果，我便想起被孩子亲切地唤作“八号奶奶”的邻居老太太。这棵树苗，就是她给的。
“八号奶奶”的丈夫是个谦和朴诚的副县级离休干部。但“八号奶奶”可不像个官太太，一口胶东腔，说起话来像唱歌一样，在我们这个离休干部占多数的市级机关宿舍院里口碑甚好。相处这么多年，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因这幢机关房舍被称为八号院，所以她就得了“八号奶奶”的雅称。孩子有事没事总爱往她家跑，回来就说“八号奶奶”给她讲了什么战斗故事，讲了她的孩子怎么认真学习如今多么有出息，这些在孩子的心灵上留下了很好的印记，每听孩子回来说，我都从心底感激。有时候，孩子也问我：“爸爸，八号奶奶家那么大的官怎么没有多少值钱的现代化的东西？”我说：“他们那一代人就这么个脾气，也就是一种精神，够我们一代一代学的。”真的，我真为有这样一位老人感到自豪。我曾不止一次对妻子孩子说：“八号奶奶是我们的保护神，她不仅在我们上班的时候给我们看家护院，还在做人上为我们做出示范。”
有一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接到了“八号奶奶”从宿舍院传达室打来的电话（她家没装电话），说我表妹从南乡带着孩子来看我，正在她家里，让我放心，别耽误工作，别急着回来，最后嘱咐了一句：“中午别出去应酬了，好好陪陪你的表妹。”我心里一阵感激一阵羞愧。下班回家，我先到了“八号奶奶”家。只见“八号奶奶”正在和表妹拉家常，桌上摆着茶水、糖果，表妹的孩子正在吃着冰激凌。不用问那是“八号奶奶”给买的。见我回来，“八号奶奶”便将表妹带来的花生、苹果什么的一件一件帮着提到我家，表妹怎么给她留一点也不要。表妹说：“哥哥，你真碰上个好邻居。都说城里人戒心重，可人家和俺不认不识的，就待俺这么好，你又没有什么人家可图的地方。真得好好向人家学着点。”我说，“有这些老人，这就是咱的福气。”
“八号奶奶”全家搬走已有两年了。走的时候，孩子好伤心，至今还时不时地想起她，老问我：“爸爸，什么时候领着俺去看看八号奶奶？”我说：“没事的时候，就看看这棵无花果吧”
我想，等果实熟了的时候，我一定选几个最好的果子，同孩子一起去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