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绿化新愚公——记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杜过秋 [复制链接]

第5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太行绿化新愚公
　　——记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杜过秋
　　本报记者李新彦赵永新
　　隆冬的太行山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1999年1月21日，虎年腊月初五，河北省林业厅厅长王廷玖、副厅长张彦斌带领省、市、县十几名干部，手捧慰问款，肩扛油、肉、面，爬了50分钟的山路，来到首届全国绿化奖章获得者杜过秋独住了16载的石头小屋前。王厅长把一块镶嵌着“太行绿化新愚公”的牌匾送到66岁的杜过秋老人手中，他指指眼前树木林立的柿子洼，举起老人那双枣树皮般的茧手，动情地对在场的干部高声说：“大家看！就是这双手，16年来栽树5万多棵，绿化了1000多亩荒山啊！”
　　杜过秋是地处太行山东麓的赞皇县刘家沟村人。其父杜智，早在解放初期就带领全家人节衣缩食，在贫瘠的荒山上种了几千棵树，绿化面积达百余亩。三年困难时期，杜智种下的那片黑枣林成了全村人的“救命林”，乡亲们靠黑枣度过了饥荒。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赞皇人吹响了绿化太行山的号角。为表彰前贤，激励后人治山造林，赞皇县委、县政府于1983年在村头为已故的杜智立了一块纪念碑。这年腊月，已是年过半百、儿孙满堂的杜过秋找到村干部，要求继承父亲遗志，到柿子洼种树。他怀揣着按了红手印的承包书，告别家人，扛着铁镐、镢头、铁锹，一头钻进了离村8里远的柿子洼。
　　柿子洼其实没有一棵树，有的只是裸露的岩石和零星的山棘。杜过秋搬来石头，在背风处垒了一个小房子，在里面支起一口锅，砌了一盘土炕，就算安家了。天刚蒙蒙亮，老人就扛起家伙出门刨树坑。山石坚硬，一镐头下去，火星四溅，虎口发麻，膀子震得生疼。杜过秋连刨带铲，挖一个树坑往往要花一个多小时。
　　刨坑难，找土更难。光秃秃的大山露着“白骨”，“肉”极稀罕。杜过秋到处找土，在山石缝里抠一点，从荆棘棵里扒一点，弄一担土要走几里路。为了保证小树成活，他一棵树要浇满满一担水。山下的小水库离柿子洼1里多地，杜过秋挑一担水要用半个多小时，累得呼呼直喘，大汗淋漓。看着清亮亮的水流进树坑里，他高兴得笑出了声。有人算了一笔账，5万棵树浇一遍，杜过秋等于绕地球走了一圈多！
　　刨坑、担土、挑水、垒石堰……杜过秋每天日未出而作，日落后方休，一天只吃两顿没有多少油水的面疙瘩，一点也没觉得苦。最叫他心烦的，是山里的老鼠和蚊子。为避风雨，他的石屋没留窗户，屋里白天黑夜一样，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这也为昼伏夜出的小动物提供了方便，石屋成了老鼠窝。每天晚上都有老鼠出来捣乱，有的竟爬到炕头，啃他的脚趾头！杜过秋准备了五六根秫秸秆放在炕头，一听见动静就循声打过去。这样的“战斗”一晚上至少四五次。
　　比老鼠更可恨的是蚊子。到了夏天，为了干活方便，杜过秋常常脱得浑身精光，只在腰间缠一条能“长劲”的粗腰带。山里的蚊子又大又狠，一口下去就起一个肿包，他痒得实在忍不住了，就往树上蹭。
　　老鼠和蚊子都没有把他赶下山去。看着自己栽下的小树发芽、变绿，杜过秋乐得什么都忘了。1997年腊月二十七那天，孝顺的儿子送来了年糕，杜过秋才知道又要过年了。吃了几块年糕，喝了半瓢凉水，他又扛起镢头出了门。干着干着，他的肚子钻心般痛起来。“吃了年糕喝凉水，不见阎王见小鬼”，杜过秋想起这句民谚，才知道坏事了。“都奔七十岁的人了，死就死吧！”他抱着肚子，趴在地上，闭起眼睛等死。一阵山风呼啸，刮得树梢哗哗作响，爱树如子的杜过秋猛地睁开眼：“我死了，谁来管我的树呢？我不能死，一定要爬回去！”
　　一道山梁子，八里盘肠路。杜过秋爬一程歇一程，直到第二天清早才爬到家门口。经过两天的紧急治疗，病情缓解了。他不顾儿孙们的劝说，又回到了柿子洼，和他的树一起过大年。
　　寒来暑往，转眼16个春秋过去。杜过秋住的小石屋熏成了锅底，漆黑一片。屋里放着他用坏了的30多把铁镐，木把磨得又细又光，镐头磨得短短的，秃秃的；外面墙上挂着他穿破了的70多只鞋子，有的“张了嘴”，有的露了天，鞋底都有一个大大的洞。杜过秋唯一崭新的“家当”，是他珍藏在小瓦罐里，用皱巴巴的塑料袋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奖章和证书：“全国绿化奖章”、“全国林业劳动模范奖章”、“河北省林业劳动模范证书”……曾经有人想出钱买这些奖章，杜过秋生气地拒绝了：“这里有我半辈子的心血和荣誉，是无价之宝，钱哪能买得走呢？！”
　　用钱买不走的，还有柿子洼那5万棵密密麻麻的白杨树、槐树、桃树、黑枣树……每到夏天，一片葱绿，林间鸟儿鸣唱，松鼠欢跳，生机勃勃。更令老人欣慰的是，柿子洼的水土流失治住了，生态环境变好了。1996年河北下大暴雨，从这山沟里流出的竟全是清水！想到这一切，杜过秋高兴得伸直腰杆，张开只剩几颗牙的嘴巴，唱起了自己编的山歌———
　　党的政策好哎，干劲大无边／一不争来二不抢，绿化荒山／一天两顿饭，起早摸黑干／绿化美化革命化，到老还要学文化／现在苦来后边甜，坡坡岭岭绿化完……
　　这纯朴的歌声，穿越静静的柿子洼，飘荡在高高的太行山上……（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