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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有座德化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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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9-16
第7版(人物纪实)
专栏:

  大理有座德化碑
  张小平
  在下关到大理古城途中的太和村下车,只见两座上书“太和遗址”字样的大石坊夹一条青石板路,路向西往佛顶峰麓延伸……这里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南诏古都太和城了。走在这青石板路上,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南诏的臣子,去朝见南诏王。走进碑亭,德化碑像一部厚重的大书,兀立在我面前,使我猛然感受到一处历史的深沉的气韵,不由得肃然起敬。
  眼前这石碑,碑身缺损,字迹斑驳,难以近前抚摸认读。从有关考证得知,碑文内容是南诏群臣歌颂南诏王阁逻凤的功绩的,委婉表达南诏王不得已被迫反唐的心情和对团结统一的热切愿望。着重记述了唐代天宝年间两次西洱河之战:一次是天宝十年,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兵六万攻打南诏,大败;第二次是天宝十三年,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十万远征南诏,全军覆没。历史上的这件惨痛之事,肇始于唐玄宗的两个权臣李林甫和杨国忠,他们为了邀功取宠而寻衅南疆,从而导致了这样一场历史悲剧,所谓:“鲜于仲通六万卒,征蛮一阵全军没,至今西洱河岸边,箭孔刀痕满枯骨。”(白居易《蛮子朝歌》)“流血成川,积尸壅水,三军溃衄,元帅沉江”(《德化碑》)而李、杨者流却用两座万人冢里十几万将士的生命换取了皇帝的更大恩宠。当时大诗人白居易在其乐府诗《新丰折臂翁》中,通过八十八岁的老翁回忆自己六十年前,为了逃避“天宝大征兵”,宁折臂自残而不后悔,“且喜老身今独在,不然当年泸水头,身死魂孤骨不收,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这欲辩无辞的人生经历的描摹,愤怒谴责了这场残酷的不义之战。后来,明代云南总兵邓子龙也写了一首悼诗,刻在万人冢的石碑上:“唐将南征以捷闻,谁怜枯骨卧黄昏?唯有苍山公道雪,年年披白吊忠魂。”
  德化碑就立在大理古道与太和城遗址的交汇点上,仿佛也是立在历史上曾出现过的统一与分裂的十字路口!我在碑前的古道上徘徊寻觅,真的好像听到了历史深沉的跫音。阁逻凤筑万人冢后立此碑,表明了一个清明的政治家对这历史事件的冷静反思,他清醒地认识到南诏不能离开唐朝中央政府,南诏的臣民从来就是华夏子孙,边疆民族只有回到祖国大家庭里,才能共同繁荣昌盛。他曾省悟道:“我上世世奉中国,累封赏,后嗣容归之。若唐使至,可指碑澡祓吾罪也。”(《新唐书·南诏传》)事实也正是如此,立碑后二十八年,唐贞元十年,异牟寻秉承他祖父的遗愿,与唐使崔佐会盟于苍山神祠,成就了史书上极有光彩的一页:“贞元之盟”。从此以后,南诏故地,大理人民,与祖国血肉相连,同呼吸共命运。这正是德化碑字里行间所寄寓的深意———符合历史走向,符合人民对祖国团结统一的崇高愿望。
  德化碑历尽沧桑,仍矗立在苍山洱海之间,但原初三千八百字的碑文,现能认读的仅剩七百余字了。除了千年风雨的剥蚀,碑的缺损还因为受到了一种爱的伤害。相传在缺医少药的年代,百姓奉碑为神石,时有人去敲取碎块,拿回烧烫泡水用以治病。毋庸讳言,这对碑本身确是一种人为的损伤。但我想,从这一举动的底里,又可推知德化碑在人们心中的分量之重了,不然,谁无端相信石头能治病呢?你再想想那万人冢,看看那将军洞李宓父子金身前千载不绝的香火,琢磨一番大理人奉一切忠臣孝子为本主的本主崇拜,体味大理人古道热肠对待杨升庵、徐霞客等外来贤者的善举,你就不难理解宽厚仁慈的大理人了,这都是因了苍洱灵山惠水的涵养。除了古碑和大理人的秉性,万象都在更新。我猜想眼前这太和村红砖碧瓦的仿古白族民居,也许比当年南诏王的金刚城和避暑宫还要辉煌呢!
  江山万古,岁月流转。德化碑静穆地立在世纪末一片殷红的夕阳中,立在佛顶峰上流淌下的莫残溪的丁冬吟唱里,它将永远昭示后世子孙:无论历史曾经怎样被扭曲过,中华民族总是要走向统一的。凝视古碑,心中不禁响起台湾作家张晓风的一句话:我那不可碰不可输的东西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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