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出卖”父亲以后…… [复制链接]

第11版(法律与生活)
专栏：

　　儿子“出卖”父亲以后……
　　本报记者 陈鹏 《时代潮》记者 谷东安 宋结胜
　　近一段时间，退伍武警战士刘波大义灭亲的故事引起了强烈反响。许多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在情法之间，作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们应该如何选择？一边是法律、一边是亲情，两难之间，会有人性的痛苦，会有良心的矛盾。在选择过程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决定。今天，本版特刊出记者采写的刘波的故事以及一些专家、读者对于此事的评判。
　　情与法之间，什么才是最佳的选择？看似无情实有情！我们相信，会有更多的人理解和支持刘波；会有更多的人作出正确的选择。——编者
　　道是无情却有情
　　只为父亲得新生
　　①把父亲“告”了还是尽快让父亲逃走，作为武警战士，在法律和感情的天平上，刘波选择了前者
　　刘波，是江西省崇仁县一位年仅18岁的武警退伍战士。半年多来，他经历了人生道路上一次严峻的考验。
　　1999年5月15日上午7时，在江西省宜黄县工商银行负责基建工作的刘林，来到了他儿子刘波所在的部队——武警江苏总队一支队八中队。父亲拎着一只银灰色的密码箱，脸色很难看，头发乱乱的。
　　安排好父亲在中队的招待所住下后，刘波几次看到父亲趁没人在的时候打开密码箱，见别人进来又慌慌张张地盖上锁起来。父亲怎么了？刘波顿时起了疑心，担心父亲出事了。于是他就偷偷地跑到支队机关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你爸爸出事了，你一定要留住他，留住他就挽救了家。”
　　原来刘林在当地参与赌博，陆续输掉了近5万元，全是利用职务之便挪用的公款。后来这笔钱还不上了，刘林索性又携带公款13万多元潜逃。他打算先到部队看望一下儿子，然后潜逃去广东。
　　回到中队，走进招待所，刘波愣愣地坐了几分钟没有吱声。刘波在问自己：一方面是国家的法律，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怎么办？刘波想起了以前在家里生活的情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父亲对自己的关怀和爱，骨肉情深呵。刘波心想父亲在这种时刻来投奔我，我要不帮他一把，我还配当儿子吗？父亲生我养我，我可不能做个不孝之子。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可是犯了法的人，我要不告诉部队，我就太对不起部队对我的培养了，我还算一名合格的武警战士吗？更何况，真正能帮父亲的只能是阻止他进一步走向深渊。
　　于是，刘波抓住父亲的手，恳切地说：“爸爸跟我去自首吧，这样才是最好的出路！”
　　刘波“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的面前。刘林说：“你让我走，我不走不行。我拿了单位十几万元，抓到了要枪毙的！”
　　然而不管父亲说什么，刘波就是拼命地抱着不松手。
　　刘波对父亲说：“爷爷已经70多岁了，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一走了之，谁来给爷爷养老？”
　　刘波又说：“你这次要是走了，我们也许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去自首，我们会等你出来，而且起码我还能经常去看你。”刘林不再说什么，眼圈红了。
　　部队干部被刘波叫来了，父亲把密码箱交给了他们。刘波不忍送父亲自首，哭着说：“爸爸你跟他们去公安局吧，也许你会怪我不孝。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刘林心情复杂地走出了部队招待所，走进了南京市雨花台区公安分局。
　　②宣布退伍的日子也是父亲被公审的日子。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有人说他“卖父求荣”。归家之路如何走，刘波心里忐忑
　　1999年11月23日，当了两年兵即将退伍的刘波很早起了床。这天是宣布刘波退伍的日子，也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刘林被法院公审的日子。刘波参加了中队举行的欢送老兵退伍的茶话会，在战友们热烈的掌声中，队长将一枚三等功奖章挂在刘波的胸前。
　　刘波告别了战友，离开了学习、训练、生活两年的八中队，踏上了返乡的列车，也踏上了未知的前程。
　　儿子的归来，使母亲半年多里第一次露出了笑脸：“伢子，伢子，你总算回来了！”刘波70多岁的爷爷听说孙子退伍回家，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老人进门就不停地用手帕抹泪。
　　午后，刘波母子乘车来到40多公里外的宜黄县看守所，父子俩在看守所接待室见面了。望着隔离铁网后面的父亲，刘波禁不住哭了，刘林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哭着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是我害苦了你们。”
　　接见的时间到了，刘林恳求看守所管教干部，让他亲一下儿子，所里破例同意了。刘波进到看守所黑色的大门里，与从接见室出来的父亲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父子俩的额头、脸颊紧紧地贴着……
　　第二天清晨，刘波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楼下有人在议论：“听说刘林的儿子回来了？出卖父亲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听到这些话，刘波不禁想起了在部队时，有些战友也不理解他的行为。其中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那句话“卖父求荣”！然而现在，回到家乡了，依然有人这样说他。现在，家已经破碎了，父亲也被判了11年刑，刘波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的财产不受到损失！可是，为什么总有人对他说三道四呢？
　　③父亲已经被开除公职，回父亲单位安置成为难题。作为为国家挽回重大损失的功臣，刘波的工作竟然没了着落
　　从看守所回来的第二天，刘波的母亲就病倒了。为了退赔刘林挪用、贪污的公款，家中现在已是负债累累。母亲在一家不景气的小厂上班，每个月工资就二百多元。更重要的是，刘林被宜黄县工商银行开除后，刘波的退伍安置问题成了她的一大心病。原来，按照当地系统分配包干安置的政策，刘波退伍后原本可以安置在父亲所在的工商银行工作。但刘林现在已经被单位除名，刘波再想进金融系统就很困难。
　　几天的奔波，刘波他们一无所获。接着，谈队长和刘波带着有关手续来到崇仁县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民政局领导了解到刘波的事迹后，立即向县长做了汇报。县长陈明顺对刘波说：“小刘，你做得很对。你的安置不应受你父亲的影响，你尽管放心。”陈县长还安排给刘波家一些补助解决一下目前的困难。
　　不久，刘波的爷爷又因为儿子和孙子的事着急上火，突发急病去世了。
　　找不到工作，有些人看笑话了：“连自己父亲都敢卖的人，哪个单位敢要？”此时的刘波真是欲哭无泪。
　　④父亲即将被押往劳改农场。除了责无旁贷地担当起家庭的重担外，作为儿子，刘波最大的愿望是能还清欠款为父亲减刑
　　2000年春节前夕，记者来到江西省刘波的家乡采访，刘波的处境已经出现了转机。刘波向我们露出了他久违的微笑。
　　抚州地区工商银行行长徐福元到刘波家中慰问，送去过春节的年货。同时，他明确表示：刘波对工商银行是有贡献的人，他保护了国家的财产。对这样的功臣，我们不能不用。
　　崇仁县委书记李秋生表示：要尽力为刘波解决一切实际困难，不能让大义灭亲的刘波再寒心。
　　武警江苏总队再次专程派人到刘波家乡，送去5000元救济金。政委温凯宾说：“我们今后要继续给刘波以关怀，帮助他克服困难！”……
　　刘林贪污的公款上缴给银行后，现在还差5万元。刘波告诉记者，他要把剩下的5万元全部还上。他说之所以非这样做不可，一是钱是国家的，他没有理由不还钱；二是父债子还，他是父亲的儿子，有责任把这笔钱还上；三是据律师讲，还上这笔钱，他父亲还可以申诉减刑。
　　5万元，对现在刘波的家来说可真是天文数字。但是，刘波很有信心。在监狱探视父亲时，刘波鼓励父亲一定要振作起来，决不能自暴自弃。他其实也是这样来鼓励自己的。他说不管哪个公司愿意雇用他，不管干多苦多累的活，他都想干，而且他还想多干几份活。
　　情重？法重？理智的痛苦。
　　孝心？良心？两难的选择。
　　刘波用他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中国武警战士高尚的境界和情操。同时，他的行动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新世纪青年应具备的素质：遵纪守法，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勇担责任，对家庭和亲人负责。
　　最新消息：截止到记者发稿时，刘波已被崇仁县工商银行录用为储蓄员。
　　即将退伍的刘波面对回家之路，心中忐忑不安。（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