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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毛边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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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0-04-01
第8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当今“毛边书”
  陈学勇
  四川文艺出版社的龚明德先生寄赠他所策划重版的“老版本”系列三种:章克标著《文坛登龙术》、高语罕著《红楼梦宝藏》、叶楚伧著《前辈先生》。都是毛边本,印刷厂装订时少了一道天顶地脚书口三边切齐的工序,看上去书边参差不齐,在偏嗜此种装帧的读书人眼里,别具毛茸茸充满生气的美感。
  鲁迅称这类读书人为“毛边党”,龚明德即当今“毛边党”一员,他自己的著作《新文学散札》有毛边本,我辑录《凌叔华文存》(上、下卷),经他责编,他也交代印刷厂留了五十套毛边。
  毛边本似只在“毛边党”人中送来送去,当今书店里是看不到的。听说上海某家出版社曾有意将毛边本上市流通,当整批毛边的《鲁迅杂感选集》发货到书店,竟统统原色退回,书店还责怪说:“书不切边,半成品就发货,太不负责任了!”书店尚且如此,当然许多读者更不知“毛边本”为读书人的雅玩,偶尔见到一本毛边,便惊呼“出了次品!”这笑话时有所闻。
  这样不切边、页页相连的装订方式舶来于欧陆,经东瀛传入,中国“毛边党”的鼻祖则是鲁迅。鲁迅著作,自最初的《域外小说集》到逝世前的《集外集》,他都印有毛边本。《域外小说集》合译者周作人此后差不多也是如此。留毛边本在二三十年代很盛行过一阵,不仅单本有毛边,而且有过成套毛边的《达夫全集》,郁达夫也称得一员老“毛边党”。不过毛边本读起来,手不离刀毕竟麻烦,因而流行盛势渐衰。尚能钟情不渝的要数以仿鲁迅杂文酷似著称的唐弢,抗战期间,他仍然说:“我之爱毛边书,只为它美,——一种参差的美,错综的美。”到了社会安定的五十年代,社会却不大容忍这种闲情逸趣,“毛边党”几近绝迹。八十年代以来社会氛围日佳,此党又有东山再起之势。
  当今知名党人我知道的就有北京的姜德明、南京的徐雁、上海的陈子善,还有苏州的王稼句、扬州的顾农。我附近的年轻人中也有几个大有入党的志趣,他们正以谋得一册毛边为乐,若是错过机会便懊恼好些日子。我又知道,有家以售毛边本、签名本为特色的个体书店即将应运而生。我并非此党分子,尽管与上述诸位有着或疏或密的往来。龚明德寄来三册毛边本之前,我书橱满架而无一毛边。前年拙编《凌叔华文存》付梓,龚明德寄我的样书中本来有两套毛边,然而一册旋即送了毛边党人,另一册落在非党手里扣住不还,这位非党似乎有了加盟的意思。我实在缺乏加入的勇气,因素来性懒,边读边裁,不堪其烦累;又喜欢躺着读书,搁一把刀子在枕边总感到不大安全。
  我想,不论到什么时候,在党的大概必是少数,好比玩古钱玩古瓷的是少数一样。不过他们的自得其乐也颇令门外的多数人羡慕。毛边党人说,通常齐边的书“犹如油头粉面”,或者如鲁迅说的,像没有头发的和尚尼姑。他们捧一本毛边,便生出“落拓不羁的粗犷美”,如果捧的是鲁迅的杂文集,便“恰如一位怒发冲冠的斗士”。毛边党人读书,有时不只为的求知修身,已经变读书为人生享受。有一位形象地说:“边读边裁,随着裁纸的嘶嘶声和翻书的沙沙声,著书者的情志怀抱逐页向你展开,你随意地读,随手去裁,不知不觉夜已深,以至于窗外已是曙光初照。”这份陶然境界岂不诱人?今后我再有机会得到毛边本,当一本也不放过。正这样想,意外收到龚明德寄来的《凌叔华文存》毛边本,看来,龚明德非要发展我成党人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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