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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本”情趣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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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1-11-15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残本”情趣浓
姚力
  传统的藏书家,对于珍本善本写本抄本校本之类,绝对是苦心孤诣挖空心思而无所不用其极的,而对残本,大抵是不屑一顾的罢。
  这也难怪,明明是上下卷或多卷本的一部书,缺少一册或数册,实在是让人气闷的事情。我就因为藏有(英)克拉潘的《现代英国经济史》下卷和《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三卷及1979年版的《鲁迅年谱》下卷等残本,因配书未果而遗憾了多年。
  面对残本,笔者是不回避的。按照我的经验,街头冷摊、特价书市乃残本渊薮。这类场合,明版和殿本自然没有,而披沙拣金,却也每每有所斩获。进入九十年代,房地产业风起云涌,棚户区改造、安居工程、商品房、廉租屋……市民百姓自然高兴,吾类淘书人亦因此而多出了几处乐土——某地拆迁,某地大抵就有自发的书摊。那天午后,路过一个旧书摊,本能地下车,踱了过去。看中了一本《蔡元培鲁迅美育思想研究》,要价三元,还以一元五,二元成交。站起、转身,准备离去,回头不经意地一瞥:书摊里排最右侧,赫然摆着两册厚厚的大(十六开)书。立即转身,捧起,翻开,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掏出手帕,擦拭镜片:这是《新青年》合订本中的两卷,米色布面精装,第七卷是1920年第5号和第6号的合订本;另一册是1923年6月15日改版(季刊)后第1—4期合订本,原刊原版——岁月的侵蚀,米色的布面错落着暗黑的色斑,书页边际几乎“染”上深深的褐黄——书虽陈旧,书品尚佳。我屏住呼吸,极力克制着心中涌动着的激情,急忙问价,卖书人显然不谙此道,急急解囊付钱也。
  在我的藏书中,学术专著占其大半,在这大半之中,关于鲁迅的又占其大半,《全集》不用说,只要与鲁迅和现代文学史相关的资料性史料性著作,几乎都在搜求之列。这两册《新青年》,残本乎?珍本乎!我藏有全份的《新潮》、全份的《创造月刊》和《朝花》,但都是八十年代上海书店影印本,与这两册《新青年》相比,史料价值虽同,版本价值则不可同日而语矣。不知唐弢(倘地下有知)、黄裳、姜德明诸位现代文学史料收藏大家遇此珍本,又将生出几多感慨矣。
  买书读书藏书,寻寻觅觅几十年,虽然选择标准苛刻,书还是愈积愈多。我想,对于大多数的买书者来说,兴趣和财力不可或缺,然而更重要的,要有一种韧劲。读书人大抵工薪阶层,口攒肚挪的几个辛苦钱,既要吃饭,又要买书,自然要讲究方法和艺术。残本大多价格低廉,而残和全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残”是暂时的相对的,今天的残本,明天可能成为全本。我在1973年从购买《呐喊》开始,到1983年《集外集拾遗》为止,十年时间竟然配成一套197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无注释重印本的鲁迅“全集”,在我的《鲁迅全集》诸多版本中增添了一部独特的全集。它们经历了不同的时段,从不同的地域辗转归我,虽坎坎坷坷,却最终有了一个较为完满的结局,真所谓分则两伤合则双美而已哉。
  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曾经用三句宋词组成联句,形象又不失准确地概括了其学术生涯的三个阶段,对于孜孜矻矻的读书人买书者和藏书家朋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激励或白描式的自我写照呢。兹移录之并以此作为我这篇小文的收束: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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