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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将之花雕谢在太行山上”——忆击毙日军“蒙、疆驻屯军”最高司令阿部规秀中将的黄土岭战斗前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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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8-02
第3版()
专栏:

“名将之花雕谢在太行山上”
——忆击毙日军“蒙、疆驻屯军”最高司令阿部规秀中将的黄土岭战斗前后
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 杨成武
1939年11月,日本东京“朝日新闻”报辟一专栏哀悼日本侵华军“蒙、疆驻屯军”最高司令兼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在察南黄土岭战役“光荣牺牲”。其中一篇题为“名将之花雕谢在太行山上”的悼文里,如泣如怨地写道:
“自从皇军成立以来,对中将级将官牺牲,是没有这个例子的。这次阿部规秀中将的隆重牺牲,我们知道,将士们一定是很奋力作战的,战斗力已超过了阶级的区分”。
阿部规秀中将是日本的名战术家,对日本天皇的霸业“赤胆忠心,战功卓著”,因而取得了日本军阀给予的“名将之花”的称号。然而,法西斯将军中的“名花”,毕竟经不起中国人民民族解放斗争的风暴的冲击,终于“花落瓣碎”,饮恨在太行山上。
诗人田间在黄土岭战役胜利后,写了一首“马上取花”的诗,“黄土岭一战,‘名将之花’,吐血而亡”和“拙将取花,未取先垮,名将取花,马上取花”的诗句,始终鲜明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黄土岭之战,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但是,中国人民的名将——八路军猎取这朵“名将之花”的英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雁宿岩歼灭战
1939年10月30日,我在冀西阜平参加晋察冀分局组织工作会议。当晚,接到了我分区司令部的报告:坐镇张家口的阿部规秀中将派出过村大佐,率领一千多日伪军进驻涞源,据侦悉敌寇拟分三路向我分区的艮方镇、走马馹、灰堡地区扫荡,其主力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及一部伪军共有六百余人由过村大佐指挥,有经龙虎村、白石口、鼻子岭向我艮方镇地区扫荡迹象,企图消灭在艮方一带活动之我军。
敌人的这一行动,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涞源地区是敌我必争之地。我们可从涞源两侧经察南挥兵北上,直捣阿部规秀中将的老窝——张家口。在敌人方面,则把张家口——涞源一线的据点,看成是插进我晋察冀军区的一把“尖刀”,企图用这把“尖刀”,把我平西、察南、雁北根据地割裂,以阻挡我向张家口进击,企图巩固其察南占领区,因而敌寇在涞源常驻重兵,并以此为基点,不断向我扫荡。9月底,敌人已从南线开始秋季扫荡的尝试,出动八百多兵力进犯我四分区之陈庄,但落得个全军复没的下场。现在,敌人又在北线开始其报复性的扫荡了。
对于粉碎敌人的秋季扫荡,我们已做了充分的准备。部队已经过整训,特别是陈庄全歼敌人八百余人的胜利,强烈地鼓舞着我分区的部队,纷纷提出:“向陈庄作战的兄弟部队学习,我们也要来个歼灭战”,“用粉碎敌人秋季扫荡的胜利庆祝晋察冀军区建立二周年”。面对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我们的指战员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同时,在这一带地区作战,我们有许多有利条件。
涞源是我八路军进入敌后最先解放的第一个县城,有坚强的党组织,经受过37年敌寇十三路的残酷扫荡和38年秋季大进攻的考验。群众斗争情绪高涨,斗争经验丰富,38年秋末才被敌人进占,但是县城周围的乡村政权仍完全被我控制,就是在城里我们也有隐蔽的组织及情报网。敌人一有动静,我们便能立即掌握。这些有利的群众条件,形成了对敌斗争的“无形长城”,使我们有了“千里眼”、“顺风耳”,陷敌人于被动挨打的窘境。
从地形上看,这一带是我国历代抗御民族敌人入侵的古战场。东连紫荆关,西接平型关、雁门关,南面,雄伟的内长城横跨过白石山,纪念民族英雄杨六郎的六郎峰、六郎庙屹立在白石山脉内长城边的插箭岭上。从涞源到艮方只有一条山道,一过内长城,是光秃陡立的石山。从白石口到雁宿岩一段,两面是高插入云的大山,中间是一条宽仅四、五十公尺的河套,这是一个天然的口袋。如果把部队埋伏两边,再把白石口的口子堵住,管叫敌人进得来,出不去,插翅难逃,只有束手就歼。
根据这些条件,经研究后,我们拟定了一个基本作战方案。决定采用伏击的战术手段,集中兵力歼灭向白石口——艮方一线进犯之敌,伏击点选择在雁宿岩附近,并立即请示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
聂司令员批准了我们的作战方案,为了确有把握消灭敌人,决定以主力一、二、三团参战,并命令我立即回分区组织指挥这个战斗。
11月1日,我从阜平赶回分区司令部——管头。途经艮方,与驻在艮方的三团团长纪庭谢、政委袁升平同志进一步研究作战方案,并指示各团按方案行动。在从艮方回管头的路上,雁宿岩的主峰强烈地吸引住我的视线。这山峰,在我们的眼前显得无限秀丽,然而她在民族敌人的面前却会喷射出万道烈火,把他们烧成粉身碎骨。
11月2日,我们在分区司令部召开了干部会议,具体研究怎样打击敌人。我们决定以部分主力和地方游击队牵制堵击插箭岭、灰堡之敌,以第二团由团长唐子安政委黄文明率领,第三团由团长纪庭谢、政委袁升平率领,分别埋伏于雁宿岩东、西两面,以一部游击队在白石口诱敌深入,待敌进至伏击圈后,一团由团长陈正相政委王道邦率领,从东北插至白石口截住敌人的退路。会后,干部分头察看地形,部队立即进入战斗位置。
11月3日清晨,晴空万里,朝霞映红了群峰,太行山显得格外壮丽。七时许,我军同三路敌人先后打响。白石口之敌在我游击队诱击下,疯狂地向三岔口前进。当敌进至雁宿岩时,我二、三团突然从东、西两面漫山遍野地压下来,一团则从敌人屁股后面杀出,二百多挺轻、重机枪一齐向山下的敌人开火。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震得山岳颤抖。敌人遭此猝然打击,显然惊慌失措,但仍占领河套附近的小高地顽强抵抗,并以机枪大炮掩护,向我三团阵地组织五次反扑。三团的指战员们以手榴弹、刺刀奋勇迎击,一、二团从敌人侧背猛烈扫射,打得敌人纷纷滚落山坡。接着我们展开了全面攻击,至下午四时,敌人已被杀伤大半,被压缩在上、下庄子附近和雁宿岩西北的一个高地上。
黄昏前,上、下庄子之敌被我消灭干净,只剩下西北高地上的敌人。这时,我各路部队集结高地下面,把敌人围的水泄不通。数千把雪亮的刺刀,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闪射出万道金光。山顶上的敌炮兵,疯狂地向我轰击;发出临死前的哀鸣,群峰被蓝烟笼罩着。
三团一营担任对这个山头的主攻,营长赖庆尧在最前沿指挥。冲锋号一响,三连的支部书记脱下棉衣棉裤,高举驳壳枪,呐喊一声,领着全连像一股疾风刮上山头,把敌人压下去了。突然,一排六○炮弹飞来,山头成了火海,敌人反扑上来,三连的勇士们被压下山腰。不一会,山腰上杀声冲天,三连又冲上去了,控制了整个山头。临死挣扎的敌人,倾全力再次反扑上来,山头上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支部书记身负数伤,浑身是血,仍挥动着染满鲜血的驳壳枪,指挥部队同鬼子搏斗。但因后续部队没及时赶到,勇士们又被压下山来。
夕阳已西沉,山头一片蒙胧。难道还能让残存的敌人继续疯狂挣扎么?第三次冲锋立即开始。绰号“病号排”的曹葆全排也投入了战斗。冲锋号震荡山谷,枪弹像骤雨一样浇落敌人阵地。神枪手孟宪荣的机枪指处,敌人纷纷倒下。站在他旁边指挥的纪庭谢团长大声喝采:“好呀,神枪手狠狠地揍啊!”,紧接着他振臂一呼:“同志们冲呀!”随着团长的喊声,曹葆全排长领着全排像着了魔一样冲在冲锋队伍的头里,刹那间就冲上了山顶,大队如狂潮一样涌上去了。敌人被压下沟底,手榴弹像冰雹一样倾泻在沟里,鬼子被浓烟烈火吞噬了。六百多名日伪军除生俘十三名外,全部被消灭在河套里。
打扫战场时,在敌尸堆中找到了重伤的过村大佐。他还要保持皇军的“体面”,不让我们的医务人员为他包扎、急救。后来因伤势过重,也死在雁宿岩上。其余二路的敌人,慑于我军威力,仓皇溃退,缩回涞源城去了。
阿部规秀饮恨黄土岭
雁宿岩歼灭战,丢尽了皇军的“体面”。使得号称“名将之花”的阿部规秀中将恼羞成怒,于11月4日,倾张家口之兵力一千余人,亲自率领,出动数百辆卡车急驰涞源,沿着过村大佐的旧路,向我进行报复性的扫荡。企图再让我在雁宿岩伏击,而以优势之兵力反击我们,消灭我们之主力,然后直扑艮方,再西取走马馹或东进黄土岭、寨坨一带实行“三光”,以挽回皇军的“体面”,巩固其察南占领区。我立即将此一情况在电话上向聂司令员报告。
聂司令员决心让这个“名战术家”领略领略毛主席革命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给他一个下马威。指示我们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带迎击敌人,把敌军引向艮方,让他们扑空,然后掩蔽起来,迷惑敌人。尔后以游击队一部在艮方东北出击,诱敌东进,待敌进至黄土岭一带有利地形,集中主力将之包围歼灭,除以一、二、三、二十五团和炮兵营等参战外,并命令一二○师特务团从神南北上归我们指挥,参加这次战斗。
部队立即进行再战动员。“给阿部规秀中将一个下马威”,“再来一个歼灭战”的战斗口号,强烈地扣击着指战员的心弦。
11月5日,一千多敌人从龙虎村向白石口前进,曾雍雅同志指挥的游击支队,在白石口与敌打响。以忽而坚堵,忽而大踏步后退的巧妙战术,紧紧缠住敌人,使敌人求战不能,追又追不上,气得暴跳如雷,到得艮方后,只能以“三光”泄愤。当晚,艮方一带,熊熊大火,彻夜不熄。
阿部规秀中将因急于寻找我主力决战,次日即倾师东窜黄土岭。我们则放长线钓大鱼,丝毫不惊动他们,让他们“平安”地在黄土岭司各庄一带宿营。这时,我一团和二十五团在寨坨、煤斗店一带集结,卡住了敌人的去路,三团、特务团从大安出动,占领了黄土岭及上庄子以南高山,二团则绕至黄土岭西北尾随敌后前进,形成了对敌人的包围形势。
是夜,黄土岭上黯然无光,寂如坟墓。从太行山上吹来的寒风发出嗖嗖的声响,好像为法西斯匪徒敲起了丧钟。
七日,黄土岭上阴雨绵绵,群峰被白雾复盖着。拂晓,敌人继续东进,十二时进到上庄子,先头部队已到达寨坨附近,十五时,其尾巴已离开黄土岭。这时,我一团、二十五团拦头杀出,三团、特务团及二团从西、南、北面合击过来,把敌人团团围住,压缩在上庄子附近约二公里长宽仅百十公尺的山沟里。数百挺轻、重机枪喷射出的子弹像暴风骤雨一样倾泻在敌人头上,炮兵部队亦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沟底密集的敌人。只打得黄土岭上火光闪闪,硝烟蔽天。
敌人依仗其雄厚兵力,向我寨坨阵地冲击,企图跳出我包围圈。遭到我坚决反击后,乃掉头向黄土岭突围,企图回窜涞源。我三团、特务团和二团把口袋口紧紧扼住,并逼使敌人步步后撤。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部队因连日奋战,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伤员也逐渐增多。一、三分区的群众全部动员起来,协助我军作战,民兵悉数出动替我们放哨、警戒,侦察敌情,青壮年组成担架队到火线抢运伤员,妇女们挑着烫热的窝窝头、开水送给我一线作战部队。群众参战的热潮,大大鼓舞着我军歼敌的决心和信心。
战地医院也紧张地进行着对伤员的急救、包扎。白求恩大夫出现在那里,那里的伤员就感受到无比的温暖。这位国际共产主义战士、加拿大共产党员,长期地和我们并肩作战,他以对共产主义和人类解放事业的赤诚,以他精湛的医术,治愈了我们许多同志。在雁宿岩战斗前夜,他带领着手术队从军区赶来参战,深夜了,他还要我向他介绍作战计划,研究战地抢救伤员的工作,并立即赶赴战地夜以继日的为我重伤员动手术。当他处理完雁宿岩战斗的伤员时,黄土岭上已传来了炮声,他立即带着手术队赶赴干河净分区医院。刚要动身,忽然发现一个头部负伤的伤员感染了胆毒,若不立即动手术,便有性命危险。为了抢救这个伤员,他立即卸下已绑在牲口上的手术器械,为这个伤员施行手术。经过抢救,这位伤员是安全脱险了,而他却因此使自己原来手上的伤口,受到致命的传染,虽然用尽各种方法医治,终于光荣牺牲。这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战地,白求恩大夫对法西斯敌人的深沉仇恨,忘我的为阶级战友服务的崇高精神,感召着我们的指战员。
部队在群众的热情支援和白求恩大夫的精神的鼓舞感召下,向敌人展开全面的激烈攻击。经过反复冲杀,把他们压缩在上庄子附近的山沟里。这是发挥我炮兵威力的大好时机,炮兵营长杨九秤立即命令炮群向沟里集火射击。只震得群山抖动,轰得沟底的敌人鬼哭狼号。阿部规秀中将这朵“名将之花”就在我们神勇的迫击炮兵的排炮下“花落瓣碎了”,他的绣着两颗金星的黄呢大衣和金把钢质的指挥刀也成了我们的战利品。这朵“名将之花”阵亡时的狼狈情形,“朝日新闻”报的那篇悼文有了详细的叙述:
“皇军被敌人逼退到上庄子时,中将仍很果敢地到第一线观察地形、敌情。忽然,飞来了敌人的迫击炮弹,距中将数步的地方爆炸,破片打中了中将的左腹及两腿等数处,中了致命的伤,等到下午九时五十分遂与世长辞了。”
阿部中将被击毙后,敌人恐慌异常,8日晨飞来了五架飞机投下几个指挥官维持黄土岭的残局。我围攻至8日下午,消灭了九百多敌人主力之后,正在围歼残敌之际,敌人以重兵从灵丘,涞源,唐县、完县,易县,满城分五路向黄土岭合击,均进至距黄土岭三十里左右,企图围歼我们,来个大规模的报复扫荡。我们遵照军区的指示,主动撤离黄土岭,跃出外线,转入积极的反扫荡斗争,不断从敌人侧背施予打击。至11月底,敌人终于经不起我们的打击,垂头丧气地全线溃退,我们取得了反扫荡的彻底胜利。
经过了近一个月反扫荡斗争火焰燃烧的太行山,此刻显得格外威武。“名将之花”是雕谢在太行山上了,但是中国人民英勇、智慧之花——八路军却以更鲜艳多采的姿态盛开在太行山上。
敌警备司令的哀鸣
经过雁宿岩、黄土岭两次对敌寇的致命打击,阿部规秀中将和过村大佐相继被我们击毙以后,平时如狼似虎,咆哮惯了的日寇,却换成一副狐狸的狡猾脸孔,发出嘤嘤哀鸣之声。黄土岭战后不几天,敌警备司令小柴,突然给我一信,里面写道:
“杨师长麾下:中、日之战是中、日两国政府之事,麾下与鄙人同是人类一分子,没有私仇,参加战争仅是为了吃饭。国家的争论与我们无关,别因此影响我们的友谊。麾下之部队武运亨通,长胜不败,鄙人极为钦佩。现鄙人有两件事情求教:一是请通知鄙人在黄土岭、雁宿岩被麾下部队生俘的皇军官兵的数目、军职、姓名及他们的生活近况;二是战死的皇军官兵是否埋葬,埋在何处,可否准予取回骨灰?以慰英灵。”
我们立即回他一信,首先揭穿其所谓“国家之争论与我们无关”的胡说,指出他自己就是日本法西斯侵华的工具,是全中华民族的死敌。并告诉他:八路军一向优待俘虏,对于已放下武器的敌人,一律宽大处理。他们生活的很好,已开始认识侵华罪行,表示反对侵华战争;对于作了你们的“炮灰”,蒙受你们给予的灾难的战死者,我们已妥为埋葬,并立有石碑,以兹标志……。
法西斯匪徒的嘤嘤哀鸣之声,当然丝毫牵动不起我们的怜悯之情。我们以更积极的战斗行动打击日寇,太行山上燃起了更加炽烈的民族解放战争的烽火。让万恶的日寇永远在英雄的太行山面前发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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