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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勇的四平街保卫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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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6-05-15
第3版()
专栏:

  英勇的四平街保卫战
刘白羽
记者整日穿行在激战的阵地上,四平街的保卫战已进至第二十四天了。在这里,人民的忠实的警卫员们,写下了最英勇的一页。二十几天以来,这一块土地,无时不在残酷的轰炸之中,那些带着逼人的凶暴而来的美械装备之新一军,曾经以每分钟平均卅发炮弹的火力猛攻,但他们被阻止住,光荣的四平街第一线顽强不屈,它如同一座石山。四平街在两条铁路交叉的十字口上,是一个有几万人口的城市。公允的说,这里不是什么稀奇险要的地方,附近只有一二处高地,前面有一条小小的河流。反动派的军队从南面、西南和西北面的一部分同时向这个城攻击,炮声从三十里以外就听到了。战士们在他们底矮的堡垒里,坚决地执行任务。
当他们第一次走进这些地堡,十连的连长、政治指导员和他们排长,同大家宣誓:“我誓死坚持这里,死了也要把尸体拦阻着敌人”!
严重紧张的第一天打击以后,突然——由一个连传播到一个营,一个营扩大到一个团,这话成为大家的话,他们在炽烈的炮火之下,缜密地把它记录下来,写成信,写给他们挚爱而信赖的指挥者林彪总司令。在暴风春雨之中,战士们白天从地堡射击,夜晚里利用坚固的碉堡抵抗。在一个地堡里,那是一个班的重机枪阵地,在工车里边的右壁上写着:“正确瞄准射击”,左壁上写着:“不怕牺牲流血”,正面写着号码,那里是射击手和掷弹手的位置。我很相信,我们的战士对于他们的阵地有很深的感情,在作战当中,有一个班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班长万金合和战士夏景春,他们最后下了决心,班长说:“只要咱们活着,就不能叫阵地丢了,我们把手榴弹准备好,上来就打他”。果然,反动派一个连在这阵地上前冲了三次,都被打退了。他们坚持了一天一夜,天明以后,新的部队来换他们下去休息,他们对他们亲爱的阵地,还是恋恋不舍。
我很了解,我很知道他们为什么具有这样的气概。前两天,一个干燥发热的黄昏,我在满蔽尘土的街道上。看到从前线阵地上来的担架队,我跟其中一个姓张的、住四平街三马路作皮匠的年青人谈起来,他热诚的告诉我:“同志,国民党进不来了,他们开头说三天不进来就不吃饭,可是后来又说一个星期,现在又听说大概一个月了”。他是一个十分幽默有趣的人,但他的自信来自这二十多天的铁与血的实际,我问他为什么,他简单的回答:“飞机大炮把四平街炸平,我们不退还是没用呀”!这就是无敌力量的来源。四平街的群众不是战争的爱好者,他们是和平的盼望者,就在战争前天,他们中间还有两万家长代表二十万市民签名,要求和平,想送给沈阳的执行小组。当和平无望了,他们听说胡子又要来了(他们憎恨反动派队伍,叫做胡子;而民主联军是他们写信请来的),他们沉默而坚毅地走到民主联军战士的身旁掘起工事来了。这样作的有七千人。但是他们心中悬虑着:这样的兄弟顶得住“猴子队”(他们叫那些穿美军服装的新一军为猴子队)吗?火光闪烁,一阵炮火排山倒海地响来,我们区政府的干部站在了望哨上,用铅笔一道道划着,记不下那紧密的炮声。大家关心着第一线,眼看着两个通讯员望前跑而跑不过去,伏倒地下了。半小时后,第一线打来电话,是连长的口音:“阵地很好,只伤一个人,请首长放心”。这时老百姓笑得裂开了嘴。现在他们每天听到炮声很高兴,他们对部队同志说:“我们听了打得好”。
一天夕阳西沉的时候,对方火力沉寂了,忽然铁路东三个区的老百姓拥挤到政府来,跟区长说:“前方同志为我们老百姓流血牺牲,我们准备些饼干鸡蛋慰劳同志们”。区长说:“目标太大,怕受损失”,劝他们不要去,可是谁也不肯,后来想个办法,就是选举代表到火线上。战士从工事里伸出头说:“为了东北的和平民主,这算不了什么”。
在艰难的日子里,由于血流在一起,部队和人民在四平街造成钢一样的结合。
现在,白天家家户户都在家里,他们在院里掘了地窟,晚间在窗上遮了黑布,不让电灯光露出一点来,电线夜里给炮火炸断,市政府领导着一部分工人,白天又把它修好。日夜都有汽车在街上巡逻,大街上到处是沙袋堆的工事。
根据前十五天的统计,四平街五个区共死五十五人,伤一百四十三人,毁房屋数百间。
这个牺牲损失的数字,引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恨的火焰!
一个老年人被弹片伤了膝盖,打入骨中,立即被送进医院,马上区长和共产党区委书记来看他,还带了鸡蛋,告诉他,他已经分到十亩敌伪土地,这老年人说:“从没见过我们老百姓挂了彩,跟同志们一样看待,区长还来看我,我五十八岁了,没见过这样好的军队,这一辈子总算叫我看见好人了”,而政府在战争中成为人民的首脑和保护者。房屋被毁了,政府立刻调剂公共房屋给他们,负伤的政府送进医院,每天三十五元,生活困难的,还发高粱给他们,被炮火轰死者,政府买棺木入土,还抚恤家庭一千元和一百斤高粱,还发给一个长期抚恤证。现在为了解决大家的吃菜,各区都组织了临时合作社,用大豆生豆芽制豆腐,区干部调查全市各商店储蓄的豆和油,征得商人同意,代为卖给需要的人家,把卖得的钱再转给商店。在这完全组织起来的战争里,城里出版有两种报纸,一种是给部队看的油印报战斗四平街,另一种是给老百姓看的铅字报新闻简讯。后一种报销售三千份。老百姓不便在炮火中外出,都是经过区干部送到门里面去。这些英勇的工作者,常常是几夜不睡,他们为了人民并和人民紧紧地在一起。四平街的人说:“打垮他们,叫他们看得见,进不来!”另一方面,那些厌战的俘虏在说:“我们过来了,在我们所访问的老百姓中间发现他们喜欢说:打从什么时候我就过来了呦,或者“从什么时候我放下了枪杆?”
一次,在战争政治部里开了一个俘虏座谈会,一个青年排长说:“抗战开始,我为了挽救国家危亡,离开了自己相当富裕的家,满腔热血的去当兵,没想到在被逼着打内战……”!说着他哭了。这时,一个营长叫郭朝南,河南清化县人,得了急病,突然满脸流着泪,站起来大声说:“报告主席,我今天如大梦初醒,知道过去做错了,我知道内战责任不在共产党,是在那些反动派”。这时,他激动的高呼:“拥护解放东北有功的民主联军”!全场都感动了。接着,他诚挚的说:我知道我参加共产党条件不够,但我愿意进一步了解和努力,希望将来做一个共产党员”。他哭了流着泪走向后方医院去休养了。
从黑暗到光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反动派想过种种方法,使他们的士兵变得愚蠢。
新一军起初那样自大狂妄,摇摇摆摆的到了东北,但只有一个问题,国民党当局是无法解决的,那就是在战争一接触之后,长官便无法再保存他们的欺骗。士兵知道,对方不是土匪,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有这样的土匪:俘虏没有受到活埋或剥皮,而得到的是温暖。在四平街战争的二十多天内,士兵的情绪有着显著的变化,一方面是下降、动摇;另一方面却是上升、坚定。新一军的士兵开始把民主联军的传单秘密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在战斗间隙时偷偷地拿出来看。
我到前方就看到一辆大车,送十几个俘虏回去,满车官员,每人得到香烟和路费。
不久以前,在金山堡反动派遭受了打击,二百多伤兵被丢弃在阵地上,他们哀号呼吟,后来民主联军的同志们把他们用担架抬到铺满稻草的房内,喂他们吃饭,两天之后,用几辆大车把他们送了回去——这使七十一军的无数士兵明白了真相。
乘火车回来时,同车就有三个穿着灰色美军服装的炮手,他们告诉我:“我们不赞成打内战,这就是一切”。
四平街英勇的人们,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面——当我从车厢上望着两边无际的东北丰饶的原野的时候,我崇敬英雄,四平街在为整个东北的和平民主而用胸膛抵住炮火与毒箭。四平街不是孤单的,全东北人民会把手伸向你,眼睛望着四平街,把力量集中向你。四平街不仅是为了东北,也是为了中国。民主与反民主的斗争,光明的前途,是在这重要的时间内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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