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妈妈”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战士妈妈”
新华社记者　周长宗
浙江洞头岛，有一位“战士妈妈”——曾女老大妈。她家有一个信匣，满满地装着来自天南海北的书信，其中有洞头岛部队复员老战士写来的，有岛上部队调到别处学习的干部写来的……。信封上有的写得很详细：“浙江洞头北岙［ào］镇第二居民区交曾女收”；有的只写了“寄洞头‘战士妈妈’”；还有的写得更简单，只有“妈妈收”几个大字，大概是托人捎来的。
我去看望曾大妈时，她让我看了她的信匣，和一封封的来信。她很喜欢有个人念那些信给她听。读到哪一封信时，她立刻对着镜框里的照片，指给你看写信的那个人。在五六个大大小小的镜框里，夹的都是战士的照片，一张张年青英俊的脸，一对对望着曾大妈在笑的眼睛，——就是他们从祖国各地，写来一封封书信，问讯海岛上的妈妈的健康，叙述他们在遥远地方的怀念。
一张放大的、一批复员战士和曾大妈的临别合影，引起了老大妈的深长回忆。那是在1959年，一连有一批老战士要复员了，在他们离开海岛、离开连队的头一天，曾大妈也要离开洞头，去杭州出席省的一个积极分子大会。她临走前，去和复员战士们道别，一个个像铁打一样的战士，这时刻竟流下了滚滚热泪。二排副排长郑七召说：“我在连队里立了几次功，这应当归功于党和上级的领导，也应当归功于曾妈妈的鼓励。”他对继续留队服役的同志说：“我们走了，你们要替我们多多关照妈妈。”
曾大妈和部队战士之间的深厚感情，是在悠长岁月中建立起来的。早在1958年夏天，人民解放军驻岛部队某部一连正担负施工任务，曾大妈就来到一连，给战士们洗衣服。每天，她都在连队宿舍里“搜查”一遍，她把战士们自己没空洗、又不愿劳累别人去洗的衣服，一件件从枕下和床底找出来，一件件洗好、晒干、叠整齐，晚上放在战士们的床头。她看见哪个战士穿着有汗迹泥垢的衣服上工地，就逼着他脱下来交给她去洗；看到哪个战士的衣服磨破或撕坏了，就拿来缝补。每天一早她来到连队，拆啊洗啊地忙到晚，晚上又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给战士们缝衣、补袜。一位慈母的形象，就这样留在个个战士的脑中了。
曾大妈年青时自己生过四个孩子，可是那时日子不好过，一个也没养活下来。因此老大妈爱孩子，更爱战士。她常常对战士们说：“你们在家里都是爹娘的宝贝，现在参加了队伍，保卫祖国海防，离开爹娘来到我们海岛上，我们这里人就要像你们爹娘那样疼爱你们。”曾大妈有过两个哥哥，一个被日本鬼子打死了，一个被海匪杀了。她对战士们说：“从前要是像现在一样，有你们保卫海岛，我的两个哥哥就不会叫人杀死啦！”曾大妈看到战士们为保卫海防，巡逻放哨，风里来雨里去的，就天天到一连来，给战士拆洗缝补，给连队看家守门，还照看生病的战士。哪个战士病了，就像疼在她自己身上。她家养的鸡生下蛋，自己舍不得吃，却做成红枣蒸蛋或是鱼鳔炖蛋，悄悄端到连队来，放在病号的床头：“孩子，吃吧，吃下去病就好啦！”一连有个新战士，来到部队不久病了，后来在曾大妈的守护下好起来。他说：“我们连的连长、指导员就像我的大哥，曾大妈更像我自己的妈妈。”
曾大妈已经变成了连队的一个“成员”。一连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时候，曾大妈参加了，她向战士们述说了自己的苦难身世；一连进行文化教育的时候，曾大妈也参加了，她和战士们一起学读书、识字。她听到指导员向大家宣布：“我们连里有五个文盲——四个新战士，加上曾妈妈，我们要帮助他们几人，摘掉文盲帽。”心里感到高兴，学习得更为起劲。从此以后，每天中午战士们睡午觉的时候，她便拿着文化课本，坐在门口学文化，学一会到战士们床前看看，给这个拉拉被角，给那个掖掖蚊帐。
曾大妈不仅和一连感情深厚，和岛上其他部队关系也很密切。1959年另一个连队仅仅在岛上住了两个月，“战士妈妈”就深深留在那个连队的战士们的记忆中了。直到现在，他们还常给大妈写信来。那个连一来到洞头，曾大妈便和一些妇女用筐筐篓篓抬了三百多斤瓜菜，给他们送去。她带领着洗衣组去洗衣，还把一架缝纫机抬去，给战士们缝衣补袜。她和妇女们帮助连队伙房做饭，往操练场送开水。连队离开洞头那天，给曾大妈居民区的妇女献了一面大红旗。
几年来，一连有几批老战士复员了，他们离开连队、离开海岛的时候，都来向妈妈告别。曾大妈像送儿子出远门一样，给他们拿着背包，送一程、又一程。他们有的离开洞头一二年，有的已经三四年，可是他们走到天涯海角，也忘不了这位海岛上的妈妈。复员到海南岛茶场的一连四班长郑创造，给曾大妈的一封封来信中，谈到自己在艰苦困难条件下开辟茶园的情况，谈到自己结婚后的生活，还谈到教育自己的妻子怎样学习曾大妈。已到煤矿上工作的副排长郑七召，月月来信问候曾大妈，还月月寄五块钱来补助大妈的生活。复员到浙江瑞安家乡的一班长叶步焕，病中接到曾大妈汇的二十元钱，大妈给他的信上说，这是别的同志寄给她的，她又给他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