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始至终考虑农村的特点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要自始至终考虑农村的特点
本报记者　陆超祺
常州和无锡的许多工厂，一直是生产农村需要的产品的。但是，党的八届十中全会提出的“坚决把工业部门的工作转到以农业为基础的轨道上来”的号召，仍然使广大职工感到很新鲜。他们学习十中全会文件时，反复地问自己：“我们的工作转到以农业为基础的轨道上来没有？”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许多工厂和领导机关，都派人到农村去调查，了解农村需要什么，对自己的产品有什么意见。经过这一番学习和调查，许多同志都感到在支援农业的道路上，眼睛更明亮了，目标更清楚了。
一双胶鞋反映的真理
常州橡胶厂，每年都为农村生产成千上万双胶鞋，而且特意生产一些尺码特长的。他们满以为这样可以较好地满足劳动农民的需要了。工厂这次派人到武进县安家舍公社调查，发现农民的脚并不一定比城市人的长，只是前掌稍宽厚些罢了。所以他们普遍要求的是加宽鞋头，而不是加长尺码。工厂原以为农村妇女和学生不需要胶鞋；事实是农民迫切要求供应一些适合十二岁到十五岁少年穿的球鞋和一部分老太太穿的尖头鞋。工厂原以为矮帮鞋便宜些，会受农民欢迎。可是农民说：“穿矮帮鞋跑夜路，踏在泥地里休想拔出来。”“穿高帮鞋，晴天、雨天，赶集、走亲戚、进城都使得，尤其是夜晚，可以防虫和蛇咬。”农民还嫌鞋底太薄，纹太浅。他们说，城市路面好，底薄纹浅不妨事。在农村却不然，底太薄，碰到石子脚底都有数，纹太浅，就容易滑。
农民的意见道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农民要求供应农村的工业品，要处处从农村的特点出发，而不能以城市的需要代替农村的需要。农民的这个要求，反映在农业生产用的工业品上面，更为迫切。
农村需要什么样的机电产品
常州、无锡机电工业部门的同志都认为，生产柴油机、电动机、变压器、抽水机等成套排灌设备，是近几年来在支援农业所做的工作中，用的力量最大，效果也最显著的。解放以前，江苏省仅常州、无锡附近用机电排灌，一共六万零四百马力，排灌耕地二百二十七万多亩。而现在，已经拥有七十五万六千马力设备，排灌耕地二千三百四十一万亩，占全省水稻面积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但是，生产这些产品的工厂，是不是很了解农村的需要呢？在产品的品种、规格、质量、成本和使用等等方面，是不是都考虑到不同农村的特点了呢？前些日子有关工厂和领导机关下乡调查以后，都觉得还差很远。
例如工厂生产的普遍趋势是：产品规格越来越大，技术越来越复杂，价钱越来越高。柴油机，大都是六十马力以上的轻型机，三十马力以下的很少；水泵、变压器、电动机也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把工业用产品上的高大精尖搬到农业用的产品上去。而现在农村普遍要求的，正如常州市重工业局一位总工程师在调查报告中所说的：是“轻、小、简、廉、牢。”轻，就是轻便，一个人可以扛、两个人可以抬，或者全套设备可以装在一条载重三、四吨的小船上的。小，就是小规格。柴油机、电动机，需要最多的是七、十、十二、十五马力，甚至更小些的。变压器，需要最多的，是五、十、二十、三十、五十仟伏安的。水泵，除了要极少数大口径的（用于排水），一般也要既适合大田、又适合秧田和菜田灌溉的小口径的。简，就是技术简单，容易操纵和维护的。廉，就是价钱小，生产队能负担得起的。牢，就是坚固耐用。
因地制宜
农村为什么普遍需要轻便、小型、技术较简单的机电设备呢？这既跟当前人民公社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和农村的经济、文化水平有关，也跟江南农村的自然条件有关。一般生产队只有千把亩地，并不需要灌溉五六千亩地的大排灌站。几年来的事实又证明，排灌站太大，送水渠道长，占地多（一般占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二至百分之三左右）。渠道长，用水很费，往往是靠近站的田已苦于水太多，而离站较远的地方还嫌水太少。江南，特别是长江三角洲的水网地区，河流纵横，渠道太长，就需架管道过河。管道一过河，船只就不能畅通，这对农村运输和积肥（罱河泥）都不便。农民还想利用排灌设备脱粒和加工农副产品，需要经常拆搬机器。农村没有起重机，没有汽车，连北方农村的大马车也很少，搬运机器全靠人抬。江南农村的道路一般都很小，尤其是田埂，能容两个人并肩走的很少。十人八人抬一台机器，连走路都很困难。
当然，农民也并不是凡轻的就要，重的就不要。现在，常州和无锡的好几个制造柴油机的工厂，都接到重型柴油机的成批订货。这种机器速度慢，又笨重，一个飞轮就有一人高。同样是三十马力的一台机器，重型机约有四吨重，轻型机还不到一吨。重型机耗用的钢铁、铜等材料多，造价几乎贵一倍。尽管工业部门已把重型机列为淘汰的产品，农村人民公社的生产队仍然欢迎它。而工业部门认为是发展方向的轻型机，在农村却没有多大威信。这是什么原因？
不只是习惯问题
过去，有的同志认为这是习惯问题。不错，苏南地区有的农村使用重型柴油机已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农民摸透了它们的脾气，而使用轻型机只是近三四年的事。但是，这次工厂派人下乡调查以后发现，那不只是个习惯问题，还有技术的、经济的原因。重型机结构比较简单，容易操纵，容易维护，大修一次，可以使用三年。轻型机的技术比较复杂，加上过去生产的机器和现在生产的一些配件的质量不够好，农村的技术又不高，使用起来很容易出毛病。农民说：“重型机埋头苦干，轻型机调皮捣蛋。”而且重型机对燃料和滑润油的要求不高。用农民的话说，就是“重型机能吃粗粮，轻型机却娇得很，只能吃细粮。”“粗粮”便宜且不说，更重要的是重型机用油少，同是三十马力的机器，每台每千小时的燃料费要便宜一千二百元左右。大修重型机，现在一般县的农机厂都能胜任，大修轻型机，需要送到具有较好设备和技术的工厂去，费用差不多高一倍。农民算总账，认为重型机更可靠，更能降低农业成本。所以，工厂的同志们深深感到，要使农民乐于使用工厂认为好的工业品，除了积极帮助农村提高操作技术和修理技术水平外，大力提高产品质量，降低成本是迫不及待的了。
从盲目支援到自觉支援
十中全会以前，许多工厂差不多每年都派人下乡调查，但都没有这次调查的收获大，是什么原因？常州变压器厂（这个厂从成立以来，主要是生产农用变压器）的党总支书记沈明远说：“主要是思想上没有转到以农业为基础的轨道上来。”他说，那时虽然天天为农业服务，但是缺少自觉性。派人下乡，只是了解人家对产品质量有什么意见，并不是全面了解农村的特点，对农村的需要也就如隔帘看花，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个轮廓。在制造技术、制造成本方面，从工厂方面考虑得多（这是必要的），从农业方面考虑得少。所以，为农村生产的一些产品，不是生搬外地的样品，就是生搬工业用的样品。他们生产的变压器下面都有四个铁轮和一个铁架子，那是适应现代工厂的水泥地面和轨道运输而设计的，农村既没有平坦的柏油马路，更没有轨道，多四只轮子和一个铁架子，非但没什么好处，反而给搬运增加困难。
沈明远同志的话，使我想起了武进县和吴县农业部门的同志对农药和化肥包装的意见。他们说，现在供应的农药和化肥，在包装纸上只印有产品名称、性能和保管、搬运注意事项，文字又是洋里洋气的，有点文化的干部也很难看懂。至于它们到底适于什么土壤，以及怎样使用，都没有说明。农民拿到这些东西以后，先问县或专区的农业部门的专业干部才能使用。这些同志问道：在包装纸上印上通俗的使用说明，并不困难，为什么不办？是不是把现在农村的文化水平估计过高了？
农业机械并不简单
以前，有的同志曾认为农业机械技术简单，是粗活。技术人员从事农业机械的研究，被认为是没出息的。工厂在制造时，也有意无意地放松了对质量的检验标准。现在，很多同志都感到，要像党所要求的那样因地制宜地积极地支援农业，决不是容易的。农村的经济条件、自然条件各有不同。以江苏而论，就有山区、丘陵和平原之分，在平原中又有干旱地区和水网地区之别。就是在同一个地区，由于经济状况的不断改变，由于农村的文化水平和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对于工业品的需要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有些农村不大欢迎技术较复杂的机器，将来农村的技术水平提高了，可能就欢迎了。要从产品品种、规格、质量、成本到包装、使用，都适合不同农村的需要，就得处处考虑不同农村不同时期的特点。这个工作，决不比生产工业上用的产品简单。要真正把工业部门的工作转到以农业为基础的轨道上来，决不是想到马上就办得到的。工业布局需要进一步调整，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需要提高，科学技术的研究和试验工作需要赶上去。但是，许多同志都认为，在提高了支援农业的自觉性以后，依靠这几年发展起来的设备能力和技术力量，把工作做得更加切合农业需要，更加扎实，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喜的气象
事实也正是这样。许多工厂在地方党委的统一安排下，除了做好当前排灌机械的修理外，还根据农村的需要生产和试制一批新产品。常州市重工业局已经指定常州变压器厂等单位设计一种流动电灌站（装在船上的）。常州变压器厂开始减轻了变压器的重量。这个厂还着手设计二十仟伏安以下的小型变压器。常州机器厂正为一批十五马力柴油机作连续运转试验。他们表示连续运转达不到三千小时决不让出厂。这个厂考虑到柴油机配件的品种规格太杂，商业部门和农民搞不清楚，在每一个零件上用药水印上零件名称、规格和质量检查员的代号，便于使用者查对。他们还在每个零件上涂上蜡，保证浸水不锈，并以木箱代替蒲包包装，保证产品经过运输以后，仍然保持原来的精密度。以生产大型的工业用柴油机著名的无锡柴油机厂，也已着手设计和试制农业用小型柴油机。至于根据农村需要，积极制造小型的脱粒机械、加工机械和各种木材代用品（如塑料水车拂板等等）的，就不止是一家二家工厂了。
尽管在前进的道路上，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在我们访问过的工厂里，一种认真研究农村特点，自始至终考虑农村特点，从多方面关心农业生产的可喜气象，已开始出现了。党的八届十中全会的深远影响，将在实际工作中一天天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