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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艳红豆寄相思——广西抒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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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1-02
第4版()
专栏:

艳艳红豆寄相思
——广西抒情
曹靖华
如果乘慢车由南宁向西南去,大约经过九小时,就到了凭祥。一出车站,举目四望,不禁惊呼:小桂林!那喀斯特地形的千姿百态的奇峰,拔地突起,重重叠叠,罗列周围,活像一群顽童,抽陀螺玩腻了的时候,把陀螺尖朝天,随意往那儿一摆,各自散去了似的。
那些极逗人爱的陀螺中间,不是正在扬花,或已熟未收的金波荡漾的晚稻,就是一丛丛斜伸着玉臂,玉臂四周,满戴着翠镯似的一轮轮的香蕉。
不知怎的,这儿的空气,竟如此清新、明澈,直如水晶,一尘不染!田间的晚稻,山上的茴香,庭园的含笑、米子兰、白玉兰……清风徐来,遍野芬芳。
凭祥,这是祖国南大门口的一座玲珑剔透的袖珍城市,也是祖国华丽裙边上嵌的一颗宝珠。珠光宝气,炫人心目。
凭祥,这正是宜于贵宾换车休息的清幽闲适、巧小精雅的花庭。任谁一到这儿,旅途疲困,顿感消失,神清气爽,活力无限。
早晨,乘汽车由凭祥南去,约行一小时,就到了祖国南大门。东西峻岩夹峙,中建城关。这是一九五七年重建的花岗石的三层城楼大厦,城楼上是华丽宽敞的大客厅。这哪像往昔所讲的什么关防呢?这是一片和睦气氛的接待友人的迎宾楼啊!登楼四望,风光绮丽,气势雄伟,向南遥望不远的山坡上,红屋点点,绿荫环绕。那是兄弟国家越南民主共和国的检查站。举首向北仰望,庄严肃穆的拱门上,刻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睦南关。巍峨的城楼大厦顶上,五星红旗,迎风漫卷,显示着人民当家作主的一片兴旺气象。
我闭目凝思,这幸福生活,得来是多么不易啊。
一八八五年,法国侵略者闯进关来,僮族同胞,首当其冲,惨遭蹂躏。僮、汉及其他兄弟民族,在爱国名将冯子材等率领下,大败法军。当时这儿流传着:
老番?兵败如山倒,
斩头好比斩芭蕉!
虽然如此,关后公路西边的山坡上,至今还有那次战役中牺牲的僮、汉同胞的万人冢呢。
抗战中间,此地惨遭日寇蹂躏、轰炸,夷为平地。日寇投降后,国民党反动派的黑爪又伸来,弄成赤地千里,十室十空。一提起那样的日子,僮族同胞马上就会对你唱道:
旧社会啊不自由,
少的哭来老的愁。
哭得左江涨了水,
愁得青山白了头。
可是,一九三○年春,红八军在这一带播下了的火种,一直在这些崇山峻岭间,在僮、汉、苗各族人民的心坎里,熊熊燃烧着。他们依靠着党,团结在党的周围,终于在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一日,同人民解放军一道,清除了祖国南大门口的这堆历史垃圾,在废墟上修建了这座关城迎宾楼和这别墅式的小庭院,出现了这一片锦绣。
车继续沿着西边山坡公路蠕动着,公路东边是:金波滚滚的稻浪,魁星点斗的紫毫大笔头,美人玉臂上的一轮轮的翠镯,迎风轻拂的嫦娥的广袖……而西边的山坡上,郁郁葱葱,茫无涯际,尽是油茶、油桐、桔柑、柚子、荔枝、龙眼……
那桄榔呵,笔直高大的树干,青中泛白的光洁的树皮,丈多长的羽状叶子,从树顶垂下来,就像仙女的缕缕散发一般,丈把长的一丛丛的花序,像关公的大胡须,挂在叶间的树干上,多么气派。
缕缕怪熟的清香,从山坡上阵阵飘来。我正推想间,坐在身旁的僮族同志,指着一大片油绿闪光的森林说:
“八角林。也叫八角茴香林。八角,北方叫大料或大茴香,正是这儿的特产。现正值八角成熟时节,香着呢!它不但可调味、入药,且可制茴油,在国际市场上俏着呢!它也在参加祖国建设呀!”
司机同志没待他说完,跳下车来,伸手将路旁的八角,连果带叶掐了一小枝:
“揉揉它的叶子吧。”
我接过来,摘下一个好像桂叶似的油绿明光的叶片,轻轻一揉,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满车生香。那绿中泛白的茴香果,又肥又大,模样儿比我中学时代用三角板作几何画时,画的八角形还要对称。
我们的车儿缓缓前进着,我们都浸沉在这一片富庶的大好风光里。身旁的僮族同志,着了迷似地靠在座背上冥想,我悄悄儿从车中溜出来,快走到一棵大树跟前的时候,他才吃惊地追上来。我们站在那棵大树跟前,在一人来高的母枝周围,吊着十多个满披鳞片似的椭圆形果子,每个约有十来斤重。我们正在仰望的时候,山腰一位摘八角的姑娘,黑衫黑裤,忙放下筐子,到屋里提把砍刀来了:
“北京人吗?你们好,北京同志!”
她没等我们答话,就举刀把一个最大的绿中透黄的果子砍了下来:
“还不很熟,带回去,打它一针,放到太阳地里,两天就熟。会打针吗?就这么着……”
她用手比划着,说:
“用大八角果那么粗的尺把长的木棍,一头削尖,放火上烤焦,趁热从果柄跟前插进去,晒两天准熟。甜着呢!懂吗?北京同志?”
她又不等我们答话,就快言快语地笑着说:
“知道吗?我们的日子比这菠萝蜜?甜得多呢!一尝就知道了。”
她又举起刀来砍第二个,我们怪不好意思地忙把她止住了。她遗憾地,又若有所思地忙着说:
“我懂得,等一等!”
她转身从八角林里穿过去,把刀放在家里,一只手捏着一把东西,跑到我们跟前,把我右手拉开,轻轻儿把那东西放到我掌心里。一把红艳艳的比珊瑚珠子还光泽可爱的东西,映入眼里。她一阵朗朗的笑声之后,接着改用僮话说起来。同来的那位僮族同志,机灵得像演双簧,又像电子翻译机,汉语句子,紧随着姑娘的口滚出来:
“我们的日子比这菠萝蜜还甜呢!告诉北京吧!”
大概话吐得太猛了吧,我们的双簧同时都喘口气说:
“你知道,我们僮族地区有几多条相思河?有几多座相思桥?有几多棵相思树吗?比银河的星星还多呢!为什么?懂吗?我们原是多情人呀,世上哪有多情人喜爱负心人呢?这样比蜜还甜的日子谁能忘记呢?汉话说:‘此物最相思’。不是吗?”
她指着我手掌上的一把比珊瑚珠子还红艳的东西说:
“带回北京,告诉北京:‘祖国南大门口的僮家儿女们相思你,北京’!”
远远的山坡上,浓密的八角林里,腾起一阵摘八角的姑娘们的歌声:
从前唱的是苦歌,
未待开口泪先落。
如今唱歌歌欢乐,
唱得太阳不落坡。
一唱翻身喜事多,
二唱民族齐合作,
三唱人民公社好,
只因有党才欢乐……
那位僮家姑娘的最后半句话,淹没在这一阵欢乐的歌声里了。
?即法国侵略者。
?又名木菠萝,以别于草菠萝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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