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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生心血抚幼苗——访小学教育专家陶淑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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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6-01
第2版()
专栏:

毕生心血抚幼苗
——访小学教育专家陶淑范
本报记者 柏生
初夏的早晨,阳光刚刚照到北京第二实验小学的校园里,六十四岁的老校长、著名的小学教育专家陶淑范,就来到了办公室。这位头发花白、脸色红润的模范教师,透过老花眼镜,微笑地望着背着书包的孩子,一个个迎着朝阳,连蹦带跳地跑进了教室,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整整四十二年了,从青春到老年,陶淑范一直生活在这所小学校里。一九二一年,她不满二十二岁,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师范班毕业后,就到这里当算术和体育教师;从解放后的一九五二年起担任学校的领导工作,又有十一年了。每年,她送走一批毕业学生,又迎来一批刚入学的孩子。孩子们在她亲手抚育下一批批地成长,毕生献身于小学教育事业的意志,也在她心里一天天地增强。北京第二实验小学,是北京市优秀小学之一。毕业学生,程度整齐,德育、智育、体育全面发展。这些成绩和陶淑范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
陶淑范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是全校教师中最年青的。大家叫她“小陶”。她回忆往事说:刚教课的时候,我说得对的话,孩子们好像都没有记着;可是说错了一句话,孩子们就记住了。教体育,喊不好口令,孩子们故意淘气,有时没有及时喊“转弯”,孩子们就一直往墙跟走,真叫人着急。教算术,孩子们听不懂,在下面乱嚷嚷,我喊着讲,想用声音压住他们,可那怎么行呢?这一切使我逐渐认识到,一个老师要教好课是多么不容易。怎么办?那时我决心严格要求自己,向有经验的老教师学习。一面认真作好备课工作,一面加强对全班学生的了解,千方百计教好课。这样一来,果然有了进步,孩子们也能够聚精会神地听讲,考试成绩也好起来。
教了几十年的算术课,应该说连书都背熟了,可是陶淑范仍然认真坚持备课。她讲课时,不仅重视逻辑性,把内容说得清清楚楚,更善于启发学生的思考能力。每当讲到“难点”,她总是想出各种方法帮助学生理解。正方形变菱形、长方形变平行四边形的道理,孩子们往往不易弄懂,她就用四根木条钉起来做成一个正方形和长方形,可以自由变动,这样就能使孩子们一目了然。一方丈、一亩地有多大呢?她带领孩子到操场上去丈量,大小的概念就牢牢地印在孩子们脑海里了。
人们把人民教师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陶淑范认为,一个小学教师做的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基础工作。因此,她平时特别重视对孩子们的品德教育。过去,在学生中间有的人看不起劳动人民,自己也不爱劳动,有些孩子喜欢夸耀自己家庭的生活;有的孩子衣服褪了色就不愿意穿;带来的饭不好,就背着别人吃。这些不健康的思想,使陶淑范深深感到一个教师责任的重大。一九五八年,党提出了教育工作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她就更加注意对学生们的思想品德教育。在她的领导下,这个学校通过课堂教学、报告会、生产劳动、课外参观、家庭访问、班主任工作和少先队工作,加强了无产阶级思想、革命传统和艰苦朴素的教育;同时,把劳动教育作为思想教育的一门基础课程。几年来,这门课程已经为学生所熟悉、所喜爱。三年级以上的班,每周有三节生产劳动课。学校从无到有地建立了一座小工厂,一位木匠出身的事务员,在陶淑范的鼓励下,成为比较优秀的生产劳动课教师。这个小工厂生产的玩具汽车、拼图盒、报夹子、火柴盒、电灯泡灯口、象棋等等,质量都很好,有的可以大批生产。此外,学生们有时也到郊区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农业劳动。
劳动、生产,不仅是教会孩子们学会一些劳动技术和本领,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热爱集体、热爱劳动和劳动人民的思想品质。这一点,陶淑范思想上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她帮助劳动课教师建立课堂制度和课堂纪律。小工厂虽小,但生产是半机械化的,就拿制造象棋这样比较简单的产品来说,就有制棋、制盒、装配三个车间,参加生产的学生,必须服从分工,不这样,就会影响整体生产。这无形中就培养了学生们的集体观念和组织性——共产主义的高尚品德。
通过生产劳动教育,学生的思想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少孩子产生了热爱劳动的自豪感。有个学生在作文里写道:“今天我是操纵机器的小工人,明天我是为祖国创造财富的红旗手!”在生产劳动过程中,孩子们亲身体验到“劳动创造世界”的真理,知道物质财富来之不易,爱护公共财物的思想感情就这样逐步形成。下雨了,孩子们抢着抬乒乓球桌子,抢着关玻璃窗。集体的劳动,也培养了孩子们助人为乐的风气。有人把自己拿着好用的生产工具,主动地让给别人;有的孩子拾到同学的手帕,洗干净了再送到学校办公室去。这一切,难道不是在幼小的心灵里培植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吗?这不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基础工作吗?
陶淑范始终耐心细致地处理孩子中间发生的问题。对待孩子,她总是做到公平、严格,分清是非,反对简单粗暴的作法。因此,孩子们遇事都愿意找老校长。不久前一个晚上,三年级学生上自习课的时候,老师让全班学生两个一起互相背诵语文。有几个女孩子用书遮着脸悄悄地讲故事,有一个男孩也挤在那里听。老师没有管女学生,却把那个男孩叫到座位上去背书,又责备他多背了一个“了”字。他很不服气,又继续去听那几个女同学讲故事,同学们笑他,他一气就坐到桌子上;老师叫他下来,也憋着一股气不肯移动。老师急了,找来另一位老师把他从桌子上拉下来,这个孩子竟以不礼貌的举动对待老师。
第二天早上,陶淑范把这个孩子找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像慈祥的祖母跟孙子谈话一样,一直谈了两节课的时间。弄清了是非,引导孩子认识错误在哪里。最后她征求孩子的意见:“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呢?”孩子说:“老师说我多背了‘了’字,我再背一遍就好了,不应该和老师生气。”“你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孩子说:“头一回老师让我从女同学那里回来,可我第二次又去了,这是我不对。”“你坐在桌子上对不对呢?”孩子低声说:“不对。”“老师叫你下来,你为什么不听,又不讲礼貌呢?”孩子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怕同学笑我,说我软啦;这样就和老师闹僵了。”陶淑范这时严肃地对他说:“有理的事情,你可以坚持;不对的事情,你也坚持,那就是不讲理了。你要知道,旧社会的地主少爷才这样蛮不讲理呢,咱们新社会的儿童要讲理,要尊敬老师啊!”孩子完全接受了批评,主动地说:“校长,让我给老师道歉去吧!”当天,他果然去向老师道了歉,保证以后改正错误。
陶淑范对我说,从教师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老师的责任更要大些。首先是处理问题不够公平,不应该只叫这个男孩子背书,而不管在课堂上讲故事的女孩子;书背错了,应该让学生重背,不应该马上批评。如果开始处理得好,这件事是不会发生的。用手去强拉孩子,显然是不正确的。该怎么办呢?暂时不理会,或者想办法让学生自己下来,那结果就会好得多。总之,不能采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对待学生。那两位教师从陶淑范处理这件事情中也受到了教育。
几年来,学校增添了不少青年教师,陶淑范非常重视对他们的培养。她亲自带着青年教师听老教师讲课,亲自检查青年教师听课的记录和心得,组织老教师带徒弟。她还经常和有丰富教学经验的副校长汪淇一起研究全校青年教师的教学工作;在百忙中抽时间去听青年教师讲课,每次听完,就互相交换意见,帮助他们提高教学质量。一年级开始教汉语拼音文字的时候,为了帮助青年教师教好这门课,她不顾自己年纪大、学习汉语拼音很吃力,还是带头和教师们一起学习。学校开汉语拼音课试验班的时候,准备调一位二年级的青年教师去教;可这个教师对教好这门课没有信心,怕教不好试验班,丢了面子,反而影响她教二年级的课。陶淑范便耐心地帮助她解除思想顾虑,同她一起学习,帮助她作好各种课前准备工作,提高她的信心。结果,这个青年教师教课教得很好。
青年教师初到学校,她总要亲自和他们谈话,了解他们愿意教什么课,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介绍他们和老教师见面,带着到学校各处参观,熟悉环境,使青年教师很快就对学校有了感情。有的青年教师,在教学上能发挥独创能力,不虚心向老教师学习。陶淑范耐心地启发他们,说明虚心才能使人进步的道理,帮助这些教师不断地提高思想水平和教学能力。
陶淑范多么热爱这个和自己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学校啊!每逢刮风下雨的夜晚,总要到处看看:门窗关好了没有?电灯关了没有?她不但热爱孩子,她对学校的每一朵花、一株树,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块玻璃……都充满了感情。深夜,校园里静静的,她回忆起在这个学校教书所经历的几个时代。在北洋军阀统治时代、日伪统治时代、国民党统治时代里,因为家境贫寒,每学期开学之前,总是担心拿不到聘书,失业在威胁着她;结婚后有了孩子,没有产假,没有满月就得上课,甚至有时候因为没有人照顾,只好用绳子把孩子拴在床上,提心吊胆地去上课。这样的日子,想起来真叫人心酸!现在,在新社会里,她被人们尊称为优秀的人民教师,光荣地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国家领导人坐在一起商讨国家大事。今昔对比,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有时在梦中也会笑醒过来。
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生活的充实,越来越觉得自己年轻了。一九五五年,她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更认识到小学教育事业是一种光荣的豪迈的事业。每当看到一个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进教室的孩子,慢慢地成长起来,会写字了,会算算术了,会讲故事了,爱集体爱劳动的观念加强了,她从心灵的深处感到快乐。每当她在大会上,在街上,在火车上,在外地,甚至在国外的时候,常常会遇到自己的学生。尽管他们有的已是大学校长、教授、专家,有的是领导干部和优秀工人,还和童年时那样走过来尊敬地称呼“陶老师!”许多离开很久的学生,有时忽然回到母校来,看到她头发花白了,格外感到尊敬和亲切。大家总要在一起愉快地回忆有趣的往事,描绘幸福的今天,展望美好的未来。
陶淑范生活在孩子们中间,一生勤勤恳恳,以校为家。她毕生的心血用在教育事业上,社会主义祖国的建设,使她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她说:“我一定要把学校办得更好,为了培养革命的后一代,献出我的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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