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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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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3-06-01
第6版()
专栏:

“小羊羔”
金鼎湘
小场子在工务段的副业队里放羊,因为成天同羊打交道,人们便都叫他“小羊羔”。大家这么叫,还因为疼爱他。
“小羊羔”每天早晨领着一群羊上山,傍晚回来。我所以不说“赶”羊上山,而说“领”,是因为“小羊羔”确实同羊交上好朋友了。
有一次,我同他去放过半天羊。只见他一声哨子,羊群便从栏里涌出来,自动集合,由一只老公羊走在前头,其余的,满有秩序地一路跟去。待到山上,选着草好的地方,只一声哨子,羊儿便各自散开吃草去了。有几只老的,还取了名字,什么“黑牛”啦,“笨蛋”啦,一只麻花麻花的便叫作“蓖麻子”。“小羊羔”只要叫到哪只,哪只便停止吃草,扭过头来看看,“咩咩”直叫唤。
放羊时,“小羊羔”总是提一个袋子。袋子是他自己用一件穿烂了的卫生衣改成的,里面装着从工会图书室借来的小人书、弹弓,以及从山洞里拾来的一些小海螺和水生植物的化石。有时,他还会从袋里掏出黄橙橙的野柑子,紫红的桃金娘和山葡萄给你吃。这袋子真可谓“百宝囊”了。因他熟悉远近的大小山洞,县中的老师常约他一同去找化石。如今,他不但认得好些不同种类的化石,还能头头是道地说出一些名堂来了。“小羊羔”还有一支油光发亮的漂亮的笛子,一端垂着大红丝穗子。放着羊,他就吹起笛子来了。吹得还真动听。
“这孩子都十八了!”
一天,看道口的老于头下班时,对着远处夹在人群里的
“小羊羔”对我说。这倒使我奇怪了,因为“小羊羔”看去最多不过十三四岁。
“怎么这么不肯长?”我惊奇地问。
“还不是解放前饿坏的,病坏的……”
我再往下问,老于头便说不知道了。
吃晚饭时,我特意端了饭菜,到“小羊羔”正吃饭的那张桌子去吃。
“‘小羊羔’,你真有十八啦?”
“嗯!”
“我不相信……!”
“不相信……哼,日本鬼子投降那年生的。你算算看!”
“你爸爸妈妈呢?”
“我还没出世爹便死了!”
“妈呢……”
他低着头,只是吃饭,没有回答我。
“那你是靠谁养大的呢?”
“跟奶奶要饭……咳!不提这些了……”“小羊羔”抗议了。
“小鬼……”我们也就这么结束了谈话。
后来,我问副业队长老杜,才知道“小羊羔”的父亲是个砌匠,是给地主盖房子摔死的,母亲改了嫁,祖母便背着他要饭,老婆婆没有等到解放就死了,他是一个砍柴的老头子在乱坟堆里拾得的。解放后,逃壮丁出外十多年的叔叔回乡来找到了他,那个砍柴老头子已不在了,叔父便带他出来,供他念完高小,毕业后便进了副业队放羊。
“金哥!”一天,“小羊羔”老远就叫我:“队里叫我去向杜师傅学理发,羊交给老黄头看!”
我们这地区就只一个理发员。平日理发便要排队,一到星期天或是逢年过节,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我早就听见老杜叨咕着要带个徒弟了。
“可我还想放羊哩!”“小羊羔”摆弄着笛子上的红穗子说。
这是可以理解的,一个人一旦同什么有了感情,猛然间分手,当然是舍不得。
“既是要你去学,就去吧!你要舍不得那些羊,就常常去看看它们。往后可不要把我的眉毛剃去呀……”我在他那黄茸茸的头发上拍了一下。
“要学,那当然得学好……”“小羊羔”笑了,孩子气的脸上,露出一个酒窝,笑得露出了旁边的一个小虎牙来。
只一声哨子,一大群白皑皑的羊便跟着涌过去了。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可有些捣乱,跳着叫着,在它们的妈妈和爸爸跟前穿来穿去……
远处,飘来了“小羊羔”悠扬的笛音,那是“雨后青山绿溶溶”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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