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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务管闸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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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4-11-02
第6版()
专栏:

·老贫农的故事·
义务管闸员
严介生
我跳下汽车,就被爷爷接住了。爷爷今年七十五啦,白发银髯,连眉毛都是白的;可是,老人家眼不花、耳不聋,一年还干二百来个工哩!爷爷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阵,乐呵呵地一拍我的肩,说道:“走,先看看水闸去!”
爷爷爱水闸的故事,我早就知道了,弟弟明新在给我的信中,曾经谈过不少。
去年秋天,水闸落成后,远远近近的人们都来观看。孩子们一到闸上,摸摸这,碰碰那,爬上跳下,好不欢快!这可把爷爷急坏啦,他左拦右挡,深怕孩子们踩坏水闸。孩子们也真会调皮,他们装得一本正经地问:“梅堂公公,咱这个闸能截住激流、挡住大浪么?”爷爷一听便教训起他们来:“谁说不能?钢骨水泥浇的,又不是纸糊的,再大的风浪也不怕!”孩子们这下抓住理啦:“那还能踩坏么?”爷爷被问住了,嘿嘿地笑起来:“不管怎么说,只准看,不准动手动脚!”
晚上开社员大会时,爷爷提出意见来:
“咱这个水闸,可不能用水时才想着它,平时也得个人照管照管才好!”
队长说:“梅堂公公想得周到!大伙考虑考虑,看选谁合适?”
结果,爷爷全票当选。老人家也不推让。他说:“工分我不要,我当个义务管闸员吧!不过要问一句话:大家服管不服管?”
“服!”社员们异口同声地说。
打这以后,爷爷管闸更热心啦。他把自己院里的几棵冬青、柏树,一齐移到水闸的四周栽上;还动手做了两块大木牌,叫明新写上“爱护水闸,堤上不准放牧牛羊”十二个大字,插到水闸两端的堤上。爷爷每天中午收工回来,吃过午饭也不歇息,总是拿着扫帚,往闸上走一遭。
现在走在路上,爷爷没提一句家里的事,又满口向我夸起水闸来:
“今年五十二天没下过透雨,要是没有水闸,哼,……你还记得那年的事么?”
我完全记得爷爷说的“那年的事”。那是一九四八年,正当晚稻拔节的时节,老天连续一个多月不下雨。从长江引水灌田的随塘河露了底,稻田干裂了!好不容易熬到大汛,爷爷重价租来了水车。晚上,一家人全出动了。明新那时才十岁,刚能摸到水车的把手,也上了阵。不到半夜,明新熬不住了,呜呜地哭起来。妈好说歹说才哄住了他。踩呀踩,大概弟弟瞌睡了,一脚摔空,车架一晃荡,一下跌到水沟里,额角碰在铁锹上,鲜血直流。摔伤了人还不说,一家人忙活了一天,租来的四亩稻田也只车够了一半!
可是今年五十二天没下透雨,爷爷不说,我根本觉察不到。你看,路边的水沟里,清水流得淙淙响;一望无际的晚稻,全都齐胸高,穗粗粒大。少有的好年景,哪有一点旱象!?
“哼,你看你弟弟干的活!”爷爷一说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只见爷爷卷起衣袖,从水沟里挖起一摊烂泥来,堵到正在向棉花地里淌水的窟口上。水虽然淌得很小,爷爷却很不高兴,虎着脸,一直到走进电力灌溉站,都没有说话。电力灌溉站里明新正坐在机器旁看书,见我进去,他摔下《排灌机械使用技术手册》,拉住我,高兴得咧着嘴直笑。我说:
“你倒真用心啊!”
“不要把心用错了地方!”爷爷接住我的话头说,“田埂上的窟口不堵住,是往稻田里灌水,还是往棉田里灌水?你摸着额角上的伤疤想想,这水来得容易吗?!”
弟弟刷地红了脸,连额上紫酱色的伤疤也变红了。他羞愧地搔搔后脑勺,摸起一把铁锹,飞跑着看水去了。
当爷爷把我领到水闸的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在夕阳的余辉里,“老石洞水闸”五个红色大字,发出耀眼的光彩。我深情地抚摸着水闸的栏杆,这是我们贫下中农祖祖辈辈梦想的水闸呵!
“不行,这事儿不能含糊!”堤下传来了爷爷的声音。
我朝堤下一望,只见爷爷和我的堂叔福林正面对面站着。福林叔肩上背个草篓,手里牵着两头大水牛,想必是求爷爷“照顾”他上堤放牛。
“大伯,这牛是队里的,饿坏了咋办?”福林叔央求着爷爷。
“啊!牛还瘪着肚子?!你今天下午到哪去了?为什么没把牛喂饱?”
福林叔收起了笑容,嗫嚅地说:“下午我上供销社运化肥去了。突击任务,走得急,忘了叫孩子们喂。”
“堤上不准放牧牛羊,这是社员会上规定的,咱们是贫农,要带头遵守!附近一带有多少牛、多少羊!都放到堤上来,这儿种的草还养得起来吗?踩坏了堤怎么办?”爷爷的语气缓和了些。
福林叔听了直点头,背起草篓正要走,爷爷又叫住了他,“天快黑了,上哪儿去放呀?”说着,从他的草篓里拿起镰刀,快步走进路南的一片地瓜地里,哗哗地割起地瓜藤来。这是我家的自留地!
福林叔叔愣住了。爷爷说:
“呆头呆脑看啥?还不抱去喂牛!”紧接着对我说道:“我跟你福林叔要喂饱了牛才走哩,你看够了先回去吧!”
故乡变得这么美好,我三天三夜也看不够。但是,我已经从爷爷身上看到了故乡最美最好的东西,这就是贫下中农“爱社胜家”的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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