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
专栏：
智取威虎山
上海京剧团《智取威虎山》剧组集体改编
（一九六九年十月演出本）
《红旗》杂志编者的话：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切关怀下，千锤百炼，精益求精，经过反复的、一丝不苟的琢磨，放出了更加灿烂夺目的光彩。现在我们将一九六九年十月在北京演出的剧本发表，推荐给战斗在各个岗位上的广大工农兵读者。各地剧团如演出时，请以这个本子为准。人 物 表杨子荣——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侦察排长。少剑波——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团参谋长。李勇奇——铁路工人。常 宝——猎户女儿。申德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侦察排副排长。卫生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卫生员。（女）小 郭——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警卫员。钟志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战士。吕宏业——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战士。罗长江——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战士。战士若干人。常猎户——常宝的父亲。李 母——李勇奇的母亲。张大山——铁路工人。李 妻——李勇奇妻。群众若干人。座山雕——威虎山匪首、国民党伪“滨绥图佳保安第五旅旅长”。栾 平——奶头山匪首许大马棒的“联络副官”。匪参谋长。匪副官长。匪连长。众“金刚”、匪徒若干人。
第一场 乘胜进军
〔一九四六年冬季。东北某地。
〔深山老林，皑皑白雪。
〔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追剿队全副武装，红旗前导，急驰上。
〔战士们迎风踏雪，作行军于山路上的舞蹈。罗长江 停止前进！
〔众列队。罗长江 报告参谋长，来到三岔路口！少剑波 原地休息。罗长江 是。吕宏业！吕宏业 到。罗长江 警戒！吕宏业 是。（放哨下）罗长江 原地休息！众战士是。
〔小郭递地图。少剑波看地图，辨地形。罗长江 司务长！原地休息！
〔内应：“原地休息！”马嘶声。
〔众踏脚取暖，抖掉身上的积雪。少剑波 大家累了吧？众战士 不累！少剑波 好！同志们！杨子荣、申德华同志到前站侦察，这里就是会合的地点。团党委遵照毛主席《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组成追剿队，在牡丹江一带发动群众，消灭土匪，巩固后方，配合野战军，粉碎美蒋进攻，这是有伟大战略意义的任务。座山雕这股顽匪，逃进了深山老林，我们在风雪里行军已经有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一定要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斩钉截铁地、有力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少剑波众战士 去争取胜利。”
〔吕宏业上。吕宏业 报告，杨排长他们侦察回来了！
〔杨子荣、申德华上，敬礼。杨子荣 报告！少剑波 子荣同志，你们辛苦了！杨子荣 我们奉命化装侦察，在偏僻的山坳里，救了个哑巴孩子。经他父亲指点，我们到了黑龙沟，搜集到一些情况，查出了座山雕的行踪。少剑波 好。杨子荣 （唱“西皮摇板”）这一带常有匪出没往返，番号是“保安五旅第三团”。昨夜晚黑龙沟又遭劫难，（转“快板”）座山雕心狠手辣罪恶滔天。行凶后纷纷向夹皮沟流窜，据判断这惯匪逃回威虎山。少剑波 同志们！我们已经侦察到座山雕的下落，现在要紧紧跟踪。罗长江！罗长江 到。少剑波 今晚到黑龙沟宿营！罗长江是。少剑波 子荣同志！杨子荣 到。少剑波 我们还要进一步掌握敌情，你带申德华——申德华 到。少剑波 钟志城！钟志城 到。少剑波 吕宏业！吕宏业 到。少剑波 继续向前方侦察！杨子荣 是。少剑波 出发！
〔众“亮相”。
——幕 闭
第二场 夹皮沟遭劫
〔黄昏。夹皮沟村头，枯木斜立，深沟旁峭石杂陈。
〔国民党“保安第五旅”座山雕匪帮溃退回山，路过夹皮沟。匪首座山雕向村中窥视。匪副官长 三爷，这次回山，一道儿上，捞到不少东西了；这夹皮沟就在咱家门口，别动它啦。匪参谋长 是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座山雕 还管那些！给我多抓些穷棒子带回去修工事！男的、女的都要！匪参谋长 （会意）明白啦。
〔匪参谋长率众匪进村。匪副官长正欲进村，被座山雕叫住。座山雕 副官长，野狼嗥去找栾平，有十天了吧？匪副官长 呣，我也正为这件事着急哪。座山雕咱们回到威虎山，头一件事就是赶快扩充实力。匪副官长 是。只要野狼嗥能找着栾平，把许大马棒的那张联络图弄到手，这牡丹江一带就都归咱们啦。座山雕 不过，侯专员也在到处找这张图，可千万别叫他弄了去！匪副官长 三爷，您放心，野狼嗥跟栾平是把兄弟，联络图飞不了。座山雕 呣！美国人明里拉着国共两党和平谈判，暗里帮着老蒋调兵遣将，听说老蒋已到沈阳，亲自督战，要在三个月之内，消灭关里关外的共军。我看时候到了！匪副官长 好！等国军一到，北满的总司令就是您的！张大帅、满洲国、老蒋，都少不了三爷您哪。哈哈哈哈！座山雕 哈哈哈哈！
〔村内传来狗吠声。
〔座山雕率匪副官长冲进村去。
〔村内火光四起，人声喧嚷。
〔李勇奇持猎枪、提猎物，急奔而上。李勇奇 （唱“西皮小导板”）火光冲天人喧嚷，（转“快板”）母叫子来儿喊娘。土匪又来烧杀抢，豁出性命拚一场！
〔众匪强拉男女青壮村民，绳捆索绑上。李勇奇与匪扭打。群众被匪拴拽、殴打，下。
〔李妻被拉上，李母抱婴儿赶上。匪连长夺过婴儿奔到沟边，残酷地将婴儿掼死岩下。李勇奇上，怒极，与匪拚死格斗，左膀被打伤。座山雕上，向李勇奇开枪。李妻 勇奇！
〔李妻以身遮护李勇奇，中弹亡。
座山雕等下。李勇奇 （悲愤地俯望着妻子）孩子他娘！孩子他娘！孩子他……李 母 （扑过去，悲痛地）媳妇！李勇奇 （唱“西皮快板”）
霹雳一声灾祸降，
熊熊怒火烧胸膛。
深仇大恨誓要报——
座山雕！
抓住你刀劈斧剁把血债偿！
〔李勇奇欲去拚命；土匪冲上，
缚住李勇奇，李勇奇奋力挣扎。李 母 勇奇！李勇奇 娘！
〔李勇奇被掳走。李勇奇 娘！娘！娘！李 母 （跪步）勇奇！
——幕 闭
第三场 深山问苦
〔午后。偏僻的山坳里。窄小木屋，桌上碗筷狼藉。
〔常宝在屋里收拾桌子，常猎户向屋外眺望。常宝 爹，刚才来的那一男一女真不讲理，把咱们家刚弄到的一点狍子肉，都吃光了。常猎户 常宝，你知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常宝 那男的不是说，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嘛！常猎户 哼！八年前我被拉上威虎山，在山上见过他，他叫野狼嗥，是土匪。常宝 啊！常猎户 这儿待不住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到夹皮沟你大山叔那儿去。常宝 嗳。（收拾）常猎户 （自语）前几天来的那两个皮货商，说咱们老家来了共产党，帮助穷人闹翻身，不知是真是假？常 宝 爹，那两个皮货商，可是好人，要不是他们在雪地里救了我，我早就冻死了！常猎户 是啊！快！常宝 嗳。
〔常猎户打点好包裹，常宝从墙上取下皮子，隔窗见有人影。常宝 爹，又有人来了！
〔常猎户急捂常宝嘴。常猎户 别说话！
〔二人凝神谛听。
〔杨子荣、申德华、钟志城、吕宏业身着白披肩，风帽蒙着军帽上的红星，机警地踏雪走来。杨子荣 （唱“西皮散板”）紧跟踪可疑人形迹不见——申德华 老杨，这不是猎户老常的家吗？杨子荣 对。
（接唱）
再访问猎户家解决疑难。
申德华、吕宏业同志！申德华吕宏业 到。杨子荣 继续向前搜索，得到情况，上这儿会合！申德华吕宏业 是。（下）杨子荣 小钟！警戒！钟志城 是。（下）杨子荣 （走到屋前拍门）老乡！
〔常猎户紧张地由屋内出来。常猎户 （打量面前的陌生人）你是……杨子荣 不认识啦？我就是前几天来过的
皮货商啊！常猎户 皮货商？杨子荣 啊。
〔常宝闻声奔出。杨子荣 （对常宝）小兄弟，你爹认不出我了。那天不是我送你回家的吗？常 宝 （又仔细打量，欲语突止，点点头）……杨子荣 （有所觉察，但不动声色）好聪明的孩子！常猎户 （细看杨子荣，认出）哦！你是杨掌柜的！杨子荣 啊。常猎户 对，咱们还认过乡亲呢。屋里坐，屋里坐。
〔同进屋。杨子荣 （对常宝）你好点儿了吧？常猎户（抢过话头）他是哑巴。杨子荣 哦，对对对。常猎户 你又做买卖又当兵，到底是干什么的？杨子荣 我本来就不是买卖人。（拉下风帽，露出红星）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常猎户 （半信半疑地）你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杨子荣 是呀。您见过？常猎户 （掩饰地）没有，没……没有！杨子荣 （坐在木墩上）上次来，没跟您多说，我们就是从山东过来的，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常猎户 哦，可老远的，你们到这儿干嘛来了？杨子荣 打土匪！（取斧剁于木砧上）常猎户 打土匪？能行？杨子荣 （站起）我们的大部队都在后头哪！咱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打了好几个大胜仗，牡丹江一带全解放了。大股土匪已经打垮，剩下座山雕这些顽匪逃进了深山老林，我们一定尽快地把他们消灭掉！常猎户 （悲愤地）座山雕哇！……杨子荣 老常，这一带叫座山雕糟蹋得够苦啦！你们爷儿俩躲进这深山老林，一定有深仇大恨哪！常猎户 （激愤地坐下，抓起斧头）……杨子荣 老常，说吧！常猎户 （不愿触及伤心事）八年了，别提它了！（摔下斧头）常宝 （情不自禁地）爹——！常猎户 （一惊，痛苦地）常宝，你……杨子荣 （无限深情地）孩子！共产党、毛主席会给我们作主的，说吧！常宝 叔叔！我说，我说！（唱“反二黄导板”）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转“快三眼”）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爹娘。夹皮沟大山叔将我收养，爹逃回我娘却跳涧身亡。娘啊！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从此我充哑人女扮男装。（转“原板”）白日里父女打猎在峻岭上，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转“垛板”）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只盼——讨清八年血泪账，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枪、飞上山岗、杀尽豺狼！爹！（扑向常猎户）杨子荣 （激愤地，唱“西皮原板”）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泪账，要报仇，要伸冤，要报仇，要伸冤，血债要用血来偿！（转“流水”）消灭座山雕，人民得解放，翻身作主人，深山见太阳。从今后跟着救星共产党，管叫山河换新装。这一带也就同咱家乡一样，美好的日子万年长！常猎户 （激动地）老杨！
〔同坐。常宝亲切地递水给杨子荣。杨一饮而尽。常猎户 老杨，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嗐，打座山雕可不易呀，他仗着九群二十七地堡，能攻、能守、又能溜，谁也摸不着他呀！杨子荣 是啊，听说上山这道儿就很难闯啊！常猎户 可不，前山明道只有一条，又高又陡，加上防守严密，谁上得去呀！杨子荣 当年您是怎么从山上下来的呢？常猎户 后山还有条险路。那儿是陡壁悬崖，没人敢走，土匪也没设防。八年前我从那儿下来，要不是落在一棵树杈上，早就粉身碎骨了！杨子荣 老常，您提供的情况很有用，只要咱们大家一条心，就没有攻不破的山头！常猎户 对！就盼着这天哪！哈哈哈哈！老杨，不是我拿你当外人，刚才这儿来了一男一女，那男的明明是土匪，可他也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常 宝 我爹在威虎山见过他。他叫野狼嗥。杨子荣 野狼嗥！他还说过些什么？常猎户 他管那女的叫嫂子，还说是什么……栾平的把兄弟。杨子荣 （脱口而出）栾平？（起身）常猎户 （起身）看样子那女的是栾平的老婆。野狼嗥跟她大吵大闹，为了争夺一张什么图？常 宝 联络图。常猎户 对。杨子荣 联络图？
〔钟志城上。进屋。钟志城 排长！老申他们回来了。
〔申德华、吕宏业上。进屋。申德华 老杨，我们在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发现一具女尸，身旁还有一只血手套。（把手套递给杨子荣）吕宏业 因为风雪太大，埋没了脚印，不知凶手逃到哪儿去了。杨子荣 老常，这只手套您见过吧？常猎户 （看手套）嗯，这手套是野狼嗥的。杨子荣 （果断地）一定是他杀了人，抢走了联络图。同志们，这件案子很复杂，牵涉到咱们逮着的那个栾平。吕宏业！吕宏业 到。杨子荣 我们去捉凶手。你把情况向参谋长汇报。我建议提审栾平，追查联络图！吕宏业 是。（跑步下）杨子荣 老常，事情急迫，不能跟您多谈了。这点干粮给你们留下。
〔杨子荣解下干粮袋交给常猎户；申德华也解下粮袋交给常宝。常猎户 老杨！申德华 收下吧！常 宝 （感动地）叔叔……杨子荣 再见吧！（转身欲走）常猎户 老杨，哪儿去？杨子荣 追捕野狼嗥。常猎户 不行呵！野狼嗥准是奔威虎山去了。这里的道儿本来就很难走，眼下大雪封山，生人就更摸不着了。来，我们爷儿俩给你们带路！杨子荣 （激动地走向常猎户）老常，谢谢您！常猎户 走！
〔众“亮相”。
——幕 闭
第四场 定 计
〔清晨。追剿队宿营地黑龙沟。指挥所内，炭火正红。
〔门外狂风呼啸，大雪飞舞，巍巍丛山，层层密林。少剑波 （从容地，唱“二黄导板”）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
〔一阵风吹开门。少剑波走近门口，举目远望。
（转“回龙”）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
〔关门。
（转“二黄慢板”）
山河壮丽，万千气象，怎容忍虎去狼来再受创伤！（转“原板”）党中央指引着前进方向，革命的烈焰势不可当。解放军转战千里，肩负着人民的希望，要把红旗插遍祖国四方。哪怕它美蒋勾结、假谈真打、明枪暗箭、百般花样，怎禁我正义在手、仇恨在胸、以一当十，誓把反动派一扫光！
〔杨子荣上。杨子荣 报告！少剑波 （闻声）老杨！
〔杨子荣进屋。少剑波急步上前。少剑波 凶手抓到了？！杨子荣 抓到了！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一封信和一张联络图。（递图和信）少剑波 好！杨子荣 这一带的路很难找，多亏猎户老常给我们带路哇！凶手先还冒充咱们的侦察员，经过猎户老常当面揭发，他才承认是威虎山的人，叫李充豪，外号叫野狼嗥。少剑波 好哇！猎户对我们的帮助很大。毛主席早就教导过我们：“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咱们离开了群众，就寸步难行啊！杨子荣 是啊！猎户老常还提供了两条上山的道路。我根据他所指的方向，画了一张草图。（递草图）野狼嗥供认了山前这条明道，他说这儿没工事，很容易上。少剑波 哼！显然是谎话。你们把猎户父女都安置好了吗？杨子荣 我们把干粮留给了猎户，他们打算搬到夹皮沟去。少剑波 好！（看图和信）嗳，老杨，过去栾平可没有交代过这张图啊。杨子荣 对。野狼嗥说，联络图上标着奶头山在东北各地的秘密联络点有三百处，这可是个重要问题呀！少剑波 栾平已经押到，咱们立即提审，弄清联络图。杨子荣 好，我去带栾平。（欲走）少剑波 嗳，老杨，栾平是你的老对手，还是由你来审。杨子荣 是。
〔少剑波进里屋。杨子荣 （对门外放哨的战士）小张！小张 到。杨子荣 带栾平。小张 是。
〔小郭押栾平上，进屋。栾平见杨子荣，想上前招呼。
〔杨子荣一指座椅，栾平坐下。杨子荣 栾平！栾平 有。杨子荣 这一向交代得怎么样了？栾平 我是愿意坦白的，有什么交代什么。杨子荣 你还有一样东西没交代。栾平 长官，除了身上穿的，我是一无所有！杨子荣 （出其不意地）一张图！栾平 图！杨子荣 一张联络图！栾平 （一惊）呃！（故作镇定）我想想……（装作思考）哦，对，对，我想起来了，听说许大马棒是有一张秘密联络图哇。杨子荣 听说！？栾平 长官，别误会。这张图是许大马棒的至宝，我连见也没见到过。杨子荣 栾平，你应该懂得我们的政策！栾平 我懂，我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杨子荣 我问你，你在奶头山是干什么的？栾平 这您知道哇，我是联络副官。杨子荣 联络副官不交代联络点，也没看见过联络图。哼！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
〔栾平佯作无可奈何。杨子荣 （猛然地）押下去！小郭 走！栾平 （扶椅，惊恐地）不，不！我……（自打耳光）姓栾的该死，我该死！我对不起长官，现在我说实话，是有一张秘密联络图。上面画着许大马棒在东北各地的秘密联络点，有三百处哇！在我老婆手里。这么着，您把我放出去，找到她把这张图要来，献给长官，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鞠躬）杨子荣 你除了联络这三百处，别处呢？栾平 别处？那就是座山雕了。不过，座山雕老想着独霸北满，跟许大马棒面和心不和，我跟他很少联络。去年座山雕生日，请我吃百鸡宴，我都没去。杨子荣 （注意他的口供）你要老实交代！把那些联络点的详细情况都给我写出来。栾平 是，是。杨子荣 带下去！小郭 走！（押栾平下）
〔少剑波由里屋出。杨子荣 这家伙真狡猾！少剑波 （风趣地）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哇！有关联络图的事儿，他的口供跟野狼嗥倒是一致的。杨子荣 可他无意中又说出了百鸡宴。少剑波 呣。杨子荣 这封信上座山雕又请他上山赴宴，我看这里面还有问题呀。少剑波 对。
〔申德华上。申德华 报告！少剑波 进来。
〔申德华进屋。申德华 参谋长，同志们急着要打威虎山，都写请战书呐！少剑波 是你带的头吧？申德华 我……少剑波 哈哈哈哈！（坐于炭炉旁）同志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兄弟部队已经封锁住牡丹江一带的渡口要道，座山雕跑不了啦！不过，这个家伙很不容易对付。大家不是讨论过几次了吗？用大兵团进剿，等于拳头打跳蚤，不行；把他们引下山来一口一口吃掉，任务紧迫，也不行。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咱们要记住毛主席的教导，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德华同志，再去召开一次民主会，根据新的情况，好好讨论一下。申德华 是。（下）
〔杨子荣欲下。少剑波 嗳！老杨，你有什么想法？杨子荣 我想再审野狼嗥，进一步弄清威虎山百鸡宴的情况。少剑波 好！我等着你拿出主意来！杨子荣 是。（下）少剑波 （唱“西皮快三眼”）几天来摸敌情收获不小，细分析把作战计划反复推敲。威虎山倚仗着地堡暗道，看起来欲制胜以智取为高。选能手扮土匪钻进敌心窍，方能够里应外合捣匪巢。这任务重千斤派谁最好？——（思考）（转“原板”）杨子荣有条件把这副担子挑！他出身雇农本质好，从小在生死线上受煎熬。满怀着深仇把救星找，找到了共产党走上革命的路一条。
（转“二六”）
参军后立誓把剥削根子全拔掉，
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屡建功劳。
他多次凭机智炸毁敌碉堡，
他也曾虎穴除奸救出多少战友和同胞。
入林海他与土匪多次打交道，
擒栾平、逮胡标、活捉野狼嗥。
这一次若派他单人入险要，
相信他——心红红似火，志坚坚如钢，定能够战胜顽匪座山雕。
〔申德华上，进屋。申德华 参谋长！少剑波 德华同志，民主会开得怎么样？申德华 大家仔细研究了敌情，认为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必须派一个同志打进匪巢……少剑波 对。咱们来谈谈！
〔杨子荣上，进门。少剑波打量他，申德华惊讶地望着。杨子荣 胡标前来献图！（行匪礼）少剑波 胡标？老杨，哈哈哈哈！申德华 老杨！杨子荣 哈哈哈哈！（坐下）少剑波 快说说你的想法。杨子荣 参谋长，攻打威虎山，我看最好是智取。少剑波 对。杨子荣 敌人的百鸡宴倒是个好机会。少剑波 百鸡宴的情况弄明白啦？杨子荣 弄明白了。每年腊月三十晚上，为座山雕庆寿，要用一百家的鸡摆下筵席，这就叫百鸡宴。（站起）我建议派一个同志打进敌人内部，把明堡暗道全弄清楚，然后利用百鸡宴，把土匪全部集中在威虎厅里，用酒灌醉……少剑波 追剿队出其不意地插上威虎山，打他个措手不及！杨子荣 对，参谋长，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申德华 同志们也提议要老杨担当这个任务！少剑波 哦，好哇！德华同志，（递联络图）把这张图拿去复制留底。嗳，你再通知一下，呆会儿我们开个支委会。申德华 是！（下）少剑波 老杨，你改扮土匪，打进威虎山，有把握吗？杨子荣 我有三个有利条件。少剑波 这一？杨子荣 奶头山许大马棒刚垮台，我可以扮作他的饲马副官胡标，这个人现在我们手里，座山雕没见过他；我又熟悉土匪黑话，不会露出破绽。少剑波 二呢？杨子荣 我把联络图带给座山雕，作为进见礼，必然取得他的信任。少剑波 好。杨子荣 这第三个条件最重要……少剑波 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对党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杨子荣 （交心地）参谋长，你是了解我的！少剑波 （深情地）老杨，这个任务不比往常啊！杨子荣 参谋长！
（唱散起“西皮原板”）
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
专拣重担挑在肩。
一心要砸碎千年铁锁链，
为人民开出万代幸福泉。
（转“二六”）
明知征途有艰险，
越是艰险越向前。
任凭风云多变幻，
革命的智慧能胜天。
（转“快板”）
立下愚公移山志，
能破万重困难关。
一颗红心似火焰，
化作利剑斩凶顽！少剑波 好！你骑上许大马棒的青鬃马，按照猎户老常指引的路线，往东北方……杨子荣 绕道上山。少剑波 你走之后，追剿队进驻夹皮沟，发动群众，积极备战，等候你的情报！杨子荣 我把情报按照记号放在威虎山西南方松树林中。少剑波 我在本月二十六日派申德华去取情报。杨子荣 我保证准时送出。少剑波 好，追剿队接到情报，立即出发，里应外合，把座山雕这股顽匪歼灭在威虎山！杨子荣 参谋长，这是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就这样决定了吧！少剑波 （激动地抚着杨子荣手臂。少顷。）
子荣同志！大胆、谨慎！
（唱“西皮快板”）
相信你定能够完成重任，
这件事关系大举足重轻。
还要开支委会讨论决定，
用集体的智慧战胜敌人。
〔杨子荣、少剑波紧紧握住双手“亮相”。
——幕 闭
第五场 打虎上山
〔几天后。
〔威虎山麓。雪深林密。一株株挺直的栋梁松，高耸入云；缕缕阳光，穿入林中。杨子荣 （豪放地，内唱“二黄导板”）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杨子荣改装扬鞭飞马而上。舞作：穿密林，越山涧，上高岭，下陡坡，纵横驰骋，眺望四方。杨子荣 （唱“回龙”）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转“慢原板”）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转“散板”）
迎来春色换人间！
（转“西皮快板”）
党给我智慧给我胆，
千难万险只等闲。
为剿匪先把土匪扮，
似尖刀插进威虎山。
誓把座山雕，埋葬在山涧，
壮志撼山岳，雄心震深渊。
待等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
捣匪巢定叫它地覆天翻！
〔远处虎啸。马惊失蹄。杨子荣 策马跃起，旋转，勒马，前偏腿下马。虎啸渐近，杨速牵马下。复上。急脱大衣，拔枪打虎，虎哀鸣死去。
〔远处传来枪声。杨子荣 （立刻警觉）枪声！匪徒们下山来了。（镇静地）刚刚打死一只，现在又来一群，叫你们同样逃脱不了覆灭的下场！
〔匪参谋长内喊：“站住！”匪参谋长率众小匪上。
〔杨子荣穿好大衣，挺身上前，行匪礼。匪参谋长 “蘑菇溜哪路？什么价？”杨子荣 （昂首不答）……小匪甲 （发现杨子荣打死的老虎，惊叫）虎！虎，虎！
〔众小匪慌张后退。杨子荣 哈哈哈哈！好大的胆子，那是只死虎。小匪甲 （略张望）好枪法！天灵盖都打碎了！匪参谋长 是你打死的？杨子荣 它撞在我枪口上了。匪参谋长 呣，好样儿的！是哪个山头的？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杨子荣 （反问）看样子，你们是威虎山的人啦？匪参谋长 哼哼！那还用说。（自觉失言）嗯！你到底是哪个山头的？杨子荣 这个你别问。我要面见崔旅长，有要事相告。匪参谋长 你怎么连山礼山规都不懂，你不是个“溜子”，是个“空子”！杨子荣 要是个“空子”，也不敢来闯威虎山哪！匪参谋长 （威逼地）“么哈？么哈？”
〔杨子荣胸有成竹，昂然不答。众小匪 说！杨子荣 （傲然地）不见到崔旅长，你们什么也别想问出来！匪参谋长 （无可奈何地）好！咱们走！你的家伙呢？杨子荣 别害怕！
〔杨子荣把枪扔给小匪甲，又示意抬虎、牵马。匪参谋长 把虎搭着，牵着马！众小匪 是！
〔杨子荣“亮相”。坚定、镇静、勇敢地昂然前行。
——幕 闭
第六场 打进匪窟
〔紧接前场。
〔威虎厅内，阴森的山洞。悬挂着几盏灯火。
〔座山雕坐于椅上。“八大金刚”杂乱地分立两旁。众小匪立于厅内左后方。
〔座山雕示意匪参谋长带人。匪参谋长 三爷有令，带“溜子”！众小匪 带“溜子”！
〔杨子荣昂首阔步上。杨子荣 （唱“西皮快板”）
虽然是只身把龙潭虎穴闯，
千百万阶级弟兄犹如在身旁。
任凭那座山雕凶焰万丈，
为人民战恶魔我志壮力强。
〔杨子荣向前行匪礼。座山雕 （突然地）“天王盖地虎！”杨子荣 “宝塔镇河妖！”众金刚 “么哈？么哈？”杨子荣 “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座山雕 “脸红什么？”杨子荣 “精神焕发！”座山雕 “怎么又黄啦？”
〔众匪持刀枪逼近。杨子荣 （镇静地）“防冷涂的蜡！”
〔座山雕用枪击灭一盏油灯。杨子荣向匪参谋长要过手枪，一枪击灭两盏油灯。众小匪愕然私议，被众金刚制止。座山雕 呣，照你这么说，你是许旅长的人啦？杨子荣 许旅长的饲马副官胡标！座山雕 胡标？那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跟的许旅长？杨子荣 在他当警察署长的时候。座山雕 听说许旅长有几件心爱的东西？……杨子荣 两件珍宝。座山雕 哪两件珍宝？杨子荣 好马快刀。座山雕 马是什么马？杨子荣 卷毛青鬃马。座山雕 刀是什么刀？杨子荣 日本指挥刀。座山雕 何人所赠？杨子荣 皇军所赠。座山雕 在什么地方？杨子荣 牡丹江五合楼！座山雕 （略停）呣，你既是许旅长的饲马副官，上次侯专员召集开会，我怎么只见到栾平栾副官，没见到你呀？杨子荣 崔旅长，我胡标在许旅长那儿，不过是个走卒而已，哪儿比得上人家栾副官，出头露面全是人家呀！座山雕 你来到威虎山打算怎么办？杨子荣 投奔崔旅长，也好步步登高。今天初登门坎，各位老大就是这样不信任我，可有点不仗义了吧？座山雕 嘿嘿嘿嘿！这也是为了山寨的安全嘛。众金刚 哈哈哈哈！座山雕 胡标，奶头山何日失陷？杨子荣 腊月初三。座山雕 你怎么走了这么多日子？杨子荣 崔旅长，我胡标这一趟来得可不容易呀。奶头山被攻破，我在白松湾避了几天风。座山雕 白松湾？杨子荣 就是栾平他三舅家。座山雕 你见着栾平了？杨子荣 见着了。座山雕 那野狼嗥呢？杨子荣 野狼嗥？座山雕 啊。杨子荣 不知道。座山雕 胡标，你来了，那栾平呢？杨子荣 栾平？座山雕 啊。杨子荣 嗐！别提啦！座山雕 怎么啦？杨子荣 （环顾众小匪）我……
〔座山雕示意，逐众小匪退下。座山雕 胡标，栾副官到底怎么回事？杨子荣 一言难尽！
（唱“西皮小导板”）
提起栾平气难按——座山雕 他怎么啦？杨子荣 （转“西皮原板”）全不顾江湖中“义”字当先。座山雕 嗳，他怎么不讲义气？杨子荣 （接唱）奶头山被攻破我二人幸免，我劝他改换门庭投靠威虎山。
〔众金刚得意。座山雕 他来不来呢？杨子荣 （接唱）
人各有志不能强勉，
他不该——
他不该恶语伤人吐狂言。座山雕 他说什么？杨子荣 他说……座山雕 说什么？杨子荣 咳！座山雕 （急不可待地）嗳，老胡，你说，你快说呀！杨子荣 他说——
（接唱）
座山雕也要听侯专员——座山雕 什么？杨子荣 （接唱）调遣！座山雕 （暴跳）啊！什么？我听他的调遣！？众金刚 去他的，什么玩意儿！杨子荣 栾平他还有话呢！众金刚 他说什么？杨子荣 （接唱）八大金刚无名鼠辈更不值一谈。众金刚 （激怒地嚷叫）啊！这个兔崽子！杨子荣 （转“西皮流水”）
他自称凤凰要把高枝占，
侯专员树大根深是靠山。众金刚 去他的吧！杨子荣 （接唱）说话间掏出图——座山雕 图？杨子荣 （接唱）
一卷！
〔座山雕馋涎欲滴地围着杨子荣团团转。杨子荣 （转“西皮摇板”）投专员献宝图定可升官。座山雕 是那张联络图吗？杨子荣 对，正是那张秘密联络图。座山雕 （焦急地）这么说，他把那张图献给侯专员啦？杨子荣 您别着急。
（接唱，面现带讽刺的微笑）他得意洋洋笑眯了眼，座山雕 哼！杨子荣 （接唱）
从屋里搬出——
（转“西皮流水”）
酒一坛。
我一连灌他八大碗，
栾平他醉成泥一滩。众金刚 哈哈哈……他醉了。杨子荣 这个时候，我乘他醉得不省人事……座山雕 呣！杨子荣 我就……座山雕 宰了他！杨子荣 不能啊，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啦！座山雕 呵呵……（改口）对，对，对，友情为重，友情为重啊！老胡，你说下去！杨子荣 他有他的打算，我有我的主意。座山雕 你怎么着？杨子荣 我——座山雕 呣！杨子荣 （接唱）
我乘机把他这件衣服换，
跨上了青鬃马，趁着漫天大雪，
一口气跑上威虎山。座山雕 老胡，这么说，联络图在你手里？！杨子荣 （轻轻地一笑）哈哈哈哈！
（转“西皮快板”）
崔旅长抬头请观看，
宝图献到你面前。（举图）
〔杨子荣居高临下，座山雕拂袖接图，看图，众匪聚观。座山雕 （唱“西皮散板”）
联络图我为你朝思暮想，
今日如愿遂心肠。
（狂喜）哈哈哈哈！众金刚 老胡了不起！好汉子！杨子荣 （双关地）崔旅长，联络图一到手，这牡丹江一带可都是我们的啦！座山雕 对对对，老胡说得对。等国军一到，我就是司令。你们都弄个师长、旅长干干。众金刚 全仗三爷，哈哈哈哈！杨子荣 （冷笑）嘿嘿嘿嘿！座山雕 老胡，你给威虎山立了一大功，我封你为威虎山老九。
杨子荣 谢三爷。
座山雕 咱们是国军，总得有个官衔呀！我委任你为“滨绥图佳保安第五旅”上校团副。
杨子荣 （登上台阶）谢三爷提拔。今后全靠各位老大多多包涵！
众金刚 好说，好说。
匪参谋长 拿酒来！
众金刚 拿酒来！
〔小匪上，分送酒。
匪参谋长 大家干一碗，祝贺老九荣升！众金刚 祝贺九爷荣升！座山雕 献图有功，劳苦功高！杨子荣 （雄伟地，唱“西皮快二六”）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杨子荣带着胜利的微笑，一饮而尽。杨子荣 （雄壮地）哈哈哈哈！
——幕 闭
第七场 发动群众
〔夹皮沟。李勇奇家内外。
〔中午。风雪交加。李母 （唱“二黄摇板”）病缠身粮食尽呼儿不应，咱穷人血泪仇何日能平！
〔张大山上。张大山 大娘。李 母 是大山哪！
〔张大山进屋。张大山 大娘，今儿个您的病好点了吧？李 母 早晨起来头更晕了。张大山 大娘，这点薯根……（递薯根）李 母 （紧接着）大山你又……张大山 大娘，勇奇不在，还有我们大家呢！
〔张大山烧水。
〔李母持薯根进内屋。
〔李勇奇满脸胡须，穿破衣急上。推门进屋。张大山 （一惊）勇奇！李勇奇 大山！
〔李母从内屋出。李勇奇 娘！李母 勇——奇——！
（唱“二黄散板”）
难道说与孩儿相逢在梦境，
你这样浑身伤痕叫娘怎不心疼。
你怎样离虎口
（转“二黄二六”）
逃脱性命？李勇奇 （接唱）
从后山跳悬崖险路脱身。李母 （接唱）
母子们得重逢悲喜交并，越是喜越想念儿媳孙孙！李勇奇 （唱“二黄垛板”）
多少仇来多少恨，
桩桩件件记在心。
满腔仇恨化烈火，
来日奋力杀仇人！
〔群众内喊：“大兵进村喽！”
〔战士内喊：“老乡别走！我们是自己人！”张大山 啊，座山雕又来了？李勇奇 追我来了！？张大山 你快躲一躲，我去看看。（拔出匕首下）李母 孩子，你还是躲躲吧！啊？李勇奇 躲？娘，往哪儿躲呀？我反正豁出去了！今天是拚一个够本，拚俩赚一个！李母 勇奇，你……
〔钟志城、吕宏业上。吕宏业 （敲门）屋里有老乡吗？李勇奇 有！人还没死绝哪！吕宏业 老乡！钟志城 大娘！
〔李勇奇猛然把门打开。钟志城、吕宏业进屋。钟志城关上门。
〔李母一惊，护着李勇奇。吕宏业 大娘别害怕，我们是……李勇奇 少罗嗦！吕宏业 （对李勇奇）老乡，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李勇奇 （打量对方）哼！这号“军”，那号“军”，我见得多啦，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军！想怎么着，就直说吧！要钱，没有！要粮，早被你们抢光了！要命……李母 勇奇！钟志城 老乡，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是保护老百姓的！李勇奇 说得好听！
〔李母一阵晕眩。李勇奇 娘！吕宏业 （对钟志城）大娘有病？我们找人来看看吧。钟志城 好。李勇奇 得了吧！（搀李母进内屋）
〔钟志城示意吕宏业，同出门，把门带上。
〔少剑波、小郭上。钟志城 参谋长！少剑波 情况怎么样？
吕宏业 这家有个老大娘病了！少剑波 哦，快把卫生员叫来，让她带点粮食来！
吕宏业 是！（下）钟志城 嗐！这儿的群众工作真难做！少剑波 夹皮沟的老乡对我们不了解，他们上过土匪的当，你忘了，野狼嗥不是还冒充过咱们的侦察员吗？钟志城 是啊。少剑波 小钟，我们不发动群众，就不能站稳脚跟，消灭座山雕；我们不把土匪打垮，群众也不能真正发动起来。钟志城 （笑着）我明白。少剑波 你去告诉大家，我们要关心群众的疾苦，耐心宣传党的政策，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实际行动打开局面！钟志城 是。（转身欲下）少剑波 嗳，顺便打听一下，猎户老常来了没有。钟志城 是！（下）
〔卫生员上。卫生员 参谋长！（递粮袋）病人呢？少剑波 在这家。（指李屋）卫生员 （敲门）老乡！少剑波 老乡，我们的医生来了。快开门吧！
〔李勇奇持匕首怒冲冲地上；李母追上，劝阻。李母 勇奇，你可别……李勇奇 怕什么？有这个也能跟他们拚！（把匕首猛扎桌上）李母 （大惊）勇奇，我求求你！（晕倒）李勇奇 （急扶）娘！娘！
〔少剑波用力推门，与卫生员、小郭同进。
〔李勇奇护着李母，对少剑波怒目而视。少剑波 赶快急救！卫生员 是！
〔少剑波迅速脱下大衣给李母披上，卫生员将李母搀扶进内屋；李勇奇、小郭随入。
〔少剑波把干粮袋内的粮食倒进锅内少许，煮粥。
〔少顷。李勇奇从内屋出，取水。少剑波进内屋。李勇奇 （发现锅内的粥，感动，沉思）
中国人民解放军？
（唱“二黄三眼”）
这些兵急人难治病救命，
又嘘寒又问暖和气可亲。
自古来兵匪一家欺压百姓，
今日事却叫人难消疑云！
真是我们盼望的救星来了吗？李母 （内呼）水！
〔李勇奇舀粥汤；小郭从内屋出，接粥复入。少剑波从内屋出。少剑波 老乡，大娘醒过来了，你放心吧，啊！李勇奇 ……少剑波 老乡，你叫什么名字？李勇奇 李勇奇。少剑波 本地人？李勇奇 不，老家是山东。当年我爹在济南做工，“四·一二”政变以后，有一次闹罢工，被蒋介石杀害了……少剑波 （愤慨地）咳！……（亲切地）怎么到这儿来了？李勇奇 我爹死后，我娘带着我闯关东来了。少剑波 干什么活儿的？李勇奇 铁路工人。少剑波（异常兴奋地）好哇，那更是自己人了！李勇奇 （上下打量少剑波）你们到底是什么队伍？到深山老林干什么来了？少剑波 （亲切地）老乡！
（唱“二黄原板”）
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
要消灭反动派改地换天。
几十年闹革命南北转战，
共产党、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
一颗红星头上戴，
革命红旗挂两边。
红旗指处乌云散，
解放区人民斗倒地主把身翻。
人民的军队与人民共患难，
到这里为的是扫平威虎山！李勇奇 （春雷爆发般地倾吐内心的感情，唱“二黄碰板”）
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
怎知道今日里打土匪、进深山、救穷人、脱苦难、自己的队
伍来到面前！
（真挚地，转“原板”）
亲人哪！我不该青红不分皂白不辨，我不该将亲人当仇敌——羞愧难言！（将扎在桌上的匕首按倒）
三十年做牛马天日不见，
抚着这条条伤痕、处处疮疤我
强压怒火，挣扎在无底深渊。
乡亲们悲愤难诉仇和怨，
乡亲们切齿怒向威虎山。
只说是苦岁月无边无沿，
谁料想铁树开花、枯枝发芽竟在今天！
（转“垛板”）
从此我跟定共产党把虎狼撵，
不管是水里走、火里钻，粉身碎骨也心甘！
纵有千难与万险，
扫平那威虎山我一马当先！
〔少剑波握李勇奇的手。
〔吕宏业内喊：“参谋长！”上。吕宏业 参谋长，老乡们都看你来啦！
〔群众拥战士上。
〔卫生员扶李母从内屋出。群众甲 长官……战士 老大爷，我们不兴叫长官，叫首长。少剑波 （紧接）叫同志。钟志城 参谋长，这就是老常。少剑波 （迎上去，握常猎户手）老常，打山里来的？常猎户 山洼里住不下去了，我们爷儿俩又投奔她大山叔这儿来啦。少剑波 （拍拍常宝肩膀）好姑娘啊！李勇奇 老常哥！常猎户 勇奇，可盼到救星啦！张大山 首长，咱村里人人心头一团火，争着去打威虎山哪！少剑波 乡亲们！咱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前方打了大胜仗，牡丹江一带也解放啦！群众 好呀！少剑波 座山雕没处跑啦！张大山 去抄他的老窝！李勇奇 首长，快发给我们枪吧！群众 对，快发给我们枪吧！李勇奇 要是有了枪，夹皮沟哪一个也能对付他仨俩的！少剑波 枪一定发给大家！不过，现在乡亲们身无御寒衣，家无隔夜粮，还能到深山老林里去打土匪吗？群众 那怎么办呢？少剑波 夹皮沟药材遍地，木材如山，只要小火车一开动，不就能换回衣服粮食吗？群众 对呀！少剑波 大家再把民兵组织起来，小火车一定能够通车；有吃有穿，打座山雕就更有劲啦！李勇奇 什么时候动手修铁路？少剑波 说干就干，咱们一起动手。群众甲 首长，这可是个力气活呀！钟志城 老大爷，我们这些人都是苦出身，扛起枪能打仗，拿起家伙能干活！李勇奇 （奔向少剑波，紧紧握手）好哇！首长！咱们真是一家人哪！
（唱“二黄垛板”）
山里人说话说了算，
一片真心可对天！
擒龙跟你——群 众 （齐唱）
下大海，李勇奇 （接唱）
打虎——群 众 （齐唱）
随你上高山。李勇奇 （接唱）
春雷一声天地动！
座山雕哇！群众众战士 （齐唱“二黄散板”）看你还能活几天！〔军民紧紧靠在一起的雄壮威武的群象。
——幕 闭
第八场 计送情报
〔拂晓。威虎山巅的一块地方。峭石耸立，地堡成群，远山起伏，遍地冰雪。右方为通往山下的要路。座山雕 老九就常在这儿打拳吗？匪参谋长 是啊。座山雕 他还到哪儿去过？匪参谋长 五个山包都去转了转。座山雕 什么！你们连九群二十七地堡都让他看了？匪参谋长 自己弟兄，给他开开眼嘛！座山雕 嗐！这几天大局不妙，山下风紧，野狼嗥一去不回，早先咱们谁也没见过胡标，他单在这个时候来，我不得不防！
〔匪副官长从右方上。匪副官长 三爷，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座山雕 好，按昨儿晚上说的，给他个一针见血！匪副官长 是。（从右方下）
〔座山雕、匪参谋长若有所见，急从左前方下。杨子荣 （内唱“二黄导板”）
劈荆棘战斗在——（上场）敌人心脏！
（转“回龙”）
望远方、想战友、军民携手整
装待发打豺狼，更激起我斗志昂扬！
（转“二黄慢板”）
党对我寄托着无限希望，
支委会上同志们语重心长。
千叮咛万嘱咐给我力量，
一颗颗火红心暖我胸膛。
（转“快三眼”）
要大胆要谨慎切记心上，
靠勇敢还要靠智谋高强。
党的话句句是胜利保障，
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
（转“原板”）
威虎山果然是层层屏障，
明碉堡暗地道处处设防。
领导上拟智取部署得当，
若强攻必招致重大伤亡。
七天来摸敌情了如指掌，
暗写就军事情报随身藏。
趁拂晓送情报装作闲逛，（有所发现）
为什么忽然间增哨加岗——情况异常！
这情报——
这情报送不出，误战机、毁大计，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转“垛板”）
除夕近万不能犹豫徬徨。
刀丛剑树也要闯，
排除万难下山岗。
山高不能把路挡，
抗严寒化冰雪我胸有朝阳。
〔天空霞光四射，一道晨光染红峭石之尖。
〔内有人声：“嗨，快走哇！”“这不
是来了吗！”杨子荣警惕地脱下大氅，打拳，以作掩护。
〔小匪乙、丙上，假作巡逻，与杨子荣打招呼。小匪乙小匪丙 嗳，九爷，早，早！杨子荣 早，早！
〔小匪乙、丙下。
〔杨子荣收式。
〔枪声。杨子荣 枪声！
〔远处喊：“冲啊！杀啊！”近处喊：“共军来了！”
〔枪声紧。杨子荣 什么！同志们来了？（思考，立即判断）参谋长接不到我的情报，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来的。
〔枪声更紧，喊杀声更近。杨子荣 枪声也不对！哼哼，又是试探！好，我给他个将计就计，把情报送出去。（向空中鸣枪二发。向左方喊）弟兄们！
〔四小匪上。杨子荣 共军来了，跟我出击！
〔四小匪冲下。座山雕、匪参谋长暗上。匪副官长迎上。座山雕 老九，老九，慢着。杨子荣 （向右方喊）站住！匪参谋长 （同时向右方喊）别打啦！别打啦！
〔小匪内应：“啊！”杨子荣 （向座山雕）怎么？座山雕 哈哈！这是我布置的军事演习。杨子荣 嗳，要不是您拦得快，我这一梭子打出去，准得撂倒他几个。座山雕 呵呵呵呵！杨子荣 三爷，您布置军事演习，怎么也不告诉我老九一声！您这是……座山雕 哎哎，老九啊，别多心呐。这场演习我谁也没告诉，不信你问问他。（指匪副官长）匪副官长 （装腔作势）呃，可不是吗，我也真当是共军来了呢。杨子荣 嘿嘿，（双关地）来了好啊，我这儿正等着他呢！座山雕 老九，你真行！哈哈哈哈！匪连长 （内）走，快走！
〔匪连长推小匪甲上。小匪倒于地上。匪连长 三爷，“溜子”在外头撞墙了！座山雕 什么？小匪甲 （吓得发抖）三爷，我们奉命下山，老远就看见小火车通了，还没进夹皮沟就撞上共军啦！座山雕 夹皮沟？（狐疑地）就回来你一个？小匪甲 啊！匪副官长 你八成是叫共军俘虏了，放回来的吧？小匪甲 没有！没有！座山雕 （摸枪，直逼小匪甲）你个孬种！杨子荣 （拦阻）三爷，何必呢。他要是真叫共军给俘虏过，谅他也不敢跑回来。匪参谋长 是呀，谁都知道三爷最恨的是叫共军逮住过的人！座山雕 嗯！杨子荣 （对小匪甲）还不快走，惹三爷生气。匪参谋长 （踢小匪甲）滚！小匪甲 （走至一旁，轻声地）还是九爷好哇！（下）匪参谋长 （对匪连长）吩咐下边，加紧防山。匪连长 是。（下）座山雕 （沮丧地）唉！匪参谋长 三爷，我马上派人下山一趟，抓他一把，庆贺百鸡宴。座山雕 嗯，这次可要特别小心！匪参谋长 知道了。（下）杨子荣 三爷，想咱们威虎山，要讲防御，是没说的了。可是咱们不能光等着人家来打咱们哪。座山雕 对，依你怎么办？杨子荣 现在咱们就练习追击——座山雕 呣。杨子荣 把兵练得棒棒的。座山雕 对。杨子荣 等吃过百鸡宴，进攻夹皮沟！座山雕 （抓着杨子荣的手）你真是好样的！老九，就派你率领弟兄们演习追击。杨子荣 是。座山雕 哈哈哈哈！
〔座山雕、匪副官长下。杨子荣 （轻声，蔑视地）这个笨蛋！
（唱“西皮快二六”）
座山雕愚而诈又施伎俩，
反让我有机可乘下山岗。
德华同志——
取情报这重任落在你身上，
等到那百鸡宴痛歼顽匪凯歌扬！
〔敞怀“亮相”。
——幕 闭
第九场 急速出兵
〔腊月二十九的上午。李勇奇家门外场坪。木栅门上贴着红色对联。一片翻身后的欢乐景象。
〔在火车汽笛长鸣声中幕启。
〔夹皮沟群众背粮袋，目送火车远去，欢悦地下。一个群众把帮李母背的粮袋放在门前。李母 （唱“西皮流水”）
军民一家心连心，
欢腾景象满山村。
瑞雪纷飞人欢笑，
分衣分粮庆翻身。
〔少剑波上。少剑波 大娘！李母 首长！少剑波 过年的东西都够了吗？李母 够啦，夹皮沟能过上这么个好年，可做梦也没想到哇！要不是你们来了啊，这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哪！少剑波 好日子还在后头哪！李母 全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哇！
〔少剑波背粮袋，预备给李母送进屋去。幕后传来李勇奇带领民兵操练的声音。李勇奇 （内）一、二、三、四！众民兵 （内）一、二、三、四！李母 嗐！民兵们劲头十足啊！就是留下守村子的民兵可有意见啦！特别是常宝，说什么也不愿留下！少剑波 这姑娘啊……（幕后民兵喊声：“杀杀杀！”）
〔少剑波、李母边谈边下。
〔幕后民兵操练声又起：“目标正前方，杀！杀！杀！”
〔常宝面朝民兵操练的方向，急步退上。常宝 （唱“二黄小导板”）
听那边练兵场杀声响亮，
（转“回龙”）
看他们斗志昂为剿匪练兵忙，
急得我如同烈火燃胸膛！
（转“原板”）
杀豺狼讨血债日盼夜想，
披星戴月满怀深仇磨刀擦枪。
风雪里峻岭上狼窝虎穴我敢闯，
为什么偏要留我守村庄！？
（转“垛板”）
马上去找参谋长，
再把心里的话儿讲。
坚决要求上战场，
誓把顽匪消灭光。
〔卫生员上。卫生员 常宝！常宝 姐姐，你帮我说说呀！走，咱们找参谋长去！
〔拉着卫生员欲走，少剑波从李屋出。少剑波 哎，你们俩在嘀咕什么？
〔李勇奇上。常宝 叔叔，您还是让我去吧！少剑波 保卫村子也是咱民兵的责任哪！常宝 哼，我恨透了座山雕了，非亲手砍了他不可。您要是不让我去，那……那怎么行啊！少剑波 常宝！你还小啊！常宝 啊？！还小哪？卫生员 参谋长，常宝有阶级觉悟，滑雪滑得好，打枪打得准，还能帮助我照顾伤员，让她去吧！李勇奇 首长，这孩子苦大仇深，就让她去吧！少剑波 喔？你也这么想，民兵队长？李勇奇 就这么着吧。少剑波 这么说，你们是一个心眼儿喽。好！就这样定了！常宝 是！（欢跳下，卫生员跟下）李勇奇 首长，把栾平、野狼嗥两个犯人押走了，看样子，马上就要打威虎山了吧？！少剑波 怎么？着急啦？李勇奇 （憨笑）……少剑波 哎。你说走后山那条险路，按我们的滑雪速度，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赶到？李勇奇 走后山虽比前山远八十，我看最多一天一夜。少剑波 好！民兵作好充分准备！李勇奇 是！（下）
〔钟志城、吕宏业上。吕宏业 参谋长，咱们干吗这么老等着？
同志们的滑雪速度已经达到标准要求……钟志城 民兵也组织好了……吕宏业 再说，上级又给我们派来了增援部队……钟志城 我看，咱们赶快出发，保证能打胜！少剑波 同志，在关键时刻更要防止急躁情绪。
（沉着地，唱“西皮散板”）
耐心待命——钟志城 是！
〔钟志城、吕宏业下。少剑波 （转“西皮原板”）
我虽然劝他们，自己的心潮也难平。
歼敌日期已迫近，
申德华取情报不见回音。
倘若是生变故——
（转“快板”）
我另有决定，
百鸡宴好时机绝不变更。
李勇奇提供后山有险径，
出奇兵越险峰直捣威虎厅。
〔罗长江边喊边上。罗长江 参谋长，老申回来了！
〔申德华上。少剑波 （趋前）德华同志！申德华 （气吁吁地递情报）我没有耽误时间吧？少剑波 （接情报）没有。快去休息！
〔罗长江扶申德华下。少剑波 （急切地看情报）“……山后有险路，直通威虎厅，……以松树明子为号……”（激动地）老杨，英雄啊！
〔小郭内喊：“参谋长——”
〔小郭急上。李勇奇、张大山跟上。小郭 报告参谋长，小火车开到西叉河，桥梁被破坏，我们下车抢修，突然遭到土匪袭击，我们打退了敌人……少剑波 那两个犯人呢？小郭 野狼嗥被流弹打死。少剑波 栾平呢？小郭 我们追击土匪，栾平他跑了！少剑波 栾平他跑了？（旁白）他要是跑上威虎山，必然给杨子荣同志造成危险，破坏我们的剿匪计划！（回身对小郭、李勇奇）紧急集合！小郭李勇奇 是！（下）
〔远处传来急促的敲击铁轨声。少剑波 大山同志！保卫村子由你和老常负责。张大山 是！
〔追剿队、民兵、群众上。少剑波 同志们！
（唱“西皮散板”）情况突变任务紧，十万火急分秒必争。
同志们整行装飞速前进！少剑波 出发！
〔暗转。
〔风雪弥漫。
〔追剿队、民兵由李勇奇带路，迎风破雪、飞速前进。
〔行至山前，众脱滑雪板。一个战士登山崖，滑下；另外两个战士持绳索攀上；其中一人又滑下，复攀上。两人抛下绳索，少剑波率众胜利地攀绳而上。
〔下山斜坡，众战士有的翻下，有的腾跃而下，急速地英勇前进。
——幕 闭
第十场 会师百鸡宴
〔除夕。威虎厅。
〔在“带溜子”声中开幕。
〔二小匪押栾平上。栾 平 三爷。座山雕 栾平！栾 平 有。座山雕 栾副官！栾 平 三爷。座山雕 你来干什么？栾 平 我……我是给三爷拜寿来了。嘿嘿嘿！座山雕 哼！你打哪儿来？栾 平 我……座山雕 啊。栾 平 我……众金刚 说呀！栾 平 我……众金刚 快说！栾 平 我说，我说……我……从侯专员那儿来。座山雕 （冷笑）噢，从侯专员那儿来。栾 平 是。座山雕 请老九！小 匪 是，有请九爷！
〔杨子荣身挂值勤带上。杨子荣 三爷，一切都安排妥当啦。座山雕 老九，你看看谁来啦？杨子荣 呃。（见栾平一惊，立即镇定下来，抓住敌人虚弱的本质决定了斗争策略）噢！栾大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怎么样？这次投奔侯专员得了个什么官？我胡标祝你高升！众金刚 （讥讽地）是呀，当上团长了吧？哈哈哈！
〔栾平不知所措。座山雕 侯专员给你个什么官啊？栾 平 （认出了改装的杨子荣，奸笑）嘿嘿嘿，好一个胡标！你……你不是……杨子荣 我不是？（威严地）是我的不是，还是你的不是？我胡标够朋友，讲义气！不象你姓栾的，当初我劝你投奔崔旅长，你硬拉我去投侯专员，这不能怪我不义气！——（紧逼）快回三爷的话，今儿个你到这儿来，有何公干哪？栾 平 （避开杨子荣）三爷，我是说……杨子荣 别扯淡！今天是三爷的五十大寿，没工夫听你说废话！座山雕 对，少说废话！我只问你干什么来了？栾 平 投靠三爷，改换门庭。座山雕 哼！杨子荣 你不是到侯专员那儿讨封去了吗？栾 平 （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对）……杨子荣 姓栾的，侯专员派你来干什么？快说实话吧！众金刚 对对对，说！快说！栾 平 我不是从侯专员那儿来！匪参谋长 嘿，这小子刚才还说过，转眼不认账，真不是个玩意儿！
〔众匪哄笑。栾 平 别笑了！你们都中了奸计了！他不是胡标，他是共军！
〔众金刚掏出武器，对准杨子荣。杨子荣 （镇静地）哈哈哈哈！好！你说我是共军，就算我是共军。现在，你当着三爷跟各位老大的面儿，就把我这个共军的来历谈一谈吧。座山雕 对，你说他不是胡标，是共军，你怎么跟他认识的？栾 平 （吞吞吐吐）他……他……众匪 嘿！栾平 他……杨子荣 三爷，姓栾的今儿个说话是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我看他心里必有鬼胎！匪参谋长 八成儿是叫共军俘虏了，放出来的吧！栾平 没有，没有呀！杨子荣 是共军把你放了？还是共军派你来的？众金刚 说！栾平 我……匪副官长 对！是不是共军派你来的？众金刚 说！说！快说！栾平 （瞠目结舌）……杨子荣 三爷，咱们威虎山防守得严严实实，共军这才打不进来。这小子一来，是一定有鬼！栾平 （急口分辩）没有！没有呀！杨子荣 栾平！
（唱“西皮快板”）
反复无常好阴险，
吞吞吐吐定藏奸。
踏破山门留脚印，
要把共军引上山。
〔登上台阶。
三连长——
〔匪连长上。匪连长 有！杨子荣 （接唱）
加岗哨严密警戒，
无令不准撤回还！座山雕 对，没有老九的命令不准撤岗！匪连长 是！（下）
〔众金刚点头赞许。座山雕 （离开座位摔栾平于地）哼哼，你这条疯狗！前者你拉老九去投侯专员，现在又来施离间计，还想把共军给引进来，我岂能容你！栾平 三爷，他不是胡标，他真是共军哪！杨子荣 姓栾的，你真狠毒！（从台阶上奔下）你想借三爷的刀来杀我，我悔不该在白松湾喝酒的时候，不一刀宰了你！众金刚 对，对！杨子荣 三爷，我胡标一向不受小人欺。今儿个为了您，才得罪了这条疯狗，他才这样穷凶极恶！您要是拿我当共军，就立刻把我处置了！——您要拿我当胡标，就放我下山，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留他留我，三爷您随便吧！
（摘下值勤带，扔在地上）
〔座山雕茫然。众小匪 九爷不能走，九爷不能走！众金刚 三爷，老九不能走啊！老九，不能走！匪参谋长 （拾起值勤带，递给座山雕）三爷，老九不能走！众小匪 九爷不能走哇！座山雕 呵呵呵呵，老九，你怎么耍小孩子脾气，来来来，戴上，戴上，三爷不会亏待你。哈哈哈哈！
〔匪参谋长从座山雕手里接过值勤带，给杨子荣戴上。匪参谋长 戴上。栾平 （见情势不利，上前央求）三爷……座山雕 （拂袖）哼！（回到座位上）栾平 三爷！（扑到杨子荣脚下）胡……胡标贤弟！杨子荣 （挺立不理）……栾 平 （自打耳光）我……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是人！杨子荣 （对众匪高喊）时间已到，准备给三爷拜寿！众小匪 准备给三爷拜寿啦！匪参谋长 三爷五十大寿，可千万别让这条丧家犬给搅了。匪副官长 不宰了这个丧门星，于山头不利！众匪 对，非宰了他不可！宰了他！宰了他！栾平 各位老大，胡标贤弟，各位老大……三爷……三爷！
〔栾平扑跪在座山雕面前。座山雕 （狞笑）哈哈哈哈！栾平 啊！三爷饶命呀！
〔座山雕一摆手。众金刚 宰了他！栾平 三爷饶命！匪副官长 架出去！杨子荣 交给我啦！栾平 九爷！
〔杨子荣架出栾平。栾平瘫痪。杨子荣 （唱“西皮快板”）
为非作歹几十年，
血债累累罪滔天。
代表祖国处决你，
要为人民报仇冤。
〔杨子荣拽着栾平衣领拖下。枪声。杨子荣复上。杨子荣 三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现在该给您拜寿啦。座山雕 老九，你的值日官，你就吩咐吧！杨子荣 弟兄们！众金刚 有。
杨子荣 厅里掌灯，山外点明子，给三爷拜寿！
〔匪连长上。
匪连长 是，给三爷拜寿啦！（下）
众金刚 给三爷拜寿啦！
〔众匪给座山雕拜寿。
杨子荣 （登上木墩）弟兄们，今儿个来个猛吃猛喝，一醉方休！
众 匪 对对对，一醉方休！
杨子荣 三爷，请入席。
座山雕 嗳，弟兄们请啊！
杨子荣 今天是您的五十大寿，还是您先请。
众金刚 对，对！还是三爷请。
座山雕 好，好，请，请，请！（得意忘形地大笑）哈哈哈哈！
〔众匪进山洞入席。匪连长上。
杨子荣 （走下木墩）三连长！
匪连长 有。
杨子荣 把放哨的弟兄们调回来，多喝几杯啊。
匪连长 是！（下）
〔众匪在洞内豁拳行令，乱成一团。
〔杨子荣复上木墩，环顾。
杨子荣 （唱“西皮快二六”）除夕夜全山寨灯火一片，（走下木墩）
我已经将信号遍山点燃。
按计划布置好百鸡宴，
众匪徒吃醉酒乱作一团。
盼只盼同志们即刻出现，
捣匪巢歼顽敌就在眼前。
心焦急只觉得时光太慢，
战友们却为何动静杳然。
抑不住激动情出外察看——
（镇定地，转“摇板”）
紧急中要冷静，我把住这暗道机关。（指座山雕座椅下面）
〔座山雕、匪参谋长等醉步踉跄上。
座山雕 老九，老九，老九啊！你怎么不来入席呀？弟兄们都等着敬你两碗哪。
杨子荣 今天是您的五十大寿，应当敬您哪。来来来，满上，满上。
〔众喝酒。
〔机枪声。众匪掷酒碗。金刚乙负伤上。
金刚乙 三爷，共军的机枪把威虎厅给封住了！
座山雕 啊！弟兄们，快！往外冲！
众匪 冲，冲，冲！
〔解放军内喊：“缴枪不杀！”
座山雕 老九啊，你赶快跟我从这暗道里走吧！
〔座山雕掀座椅，杨子荣把他推在一旁。
杨子荣 你走不了啦！
〔解放军数人冲上，喊：“缴枪不杀！”
座山雕 （对杨子荣）你是……
杨子荣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座山雕 啊！
〔座山雕欲开枪，枪被杨子荣击落。座山雕逃下。众匪逃进山洞。
申德华 老杨！
杨子荣 同志们！这是暗道。救出老乡，活捉座山雕！
（追下）
申德华 同志们！冲啊！
〔解放军战士追下。
〔申德华与一匪金刚搏斗，匪参谋长上，举枪射申德华，申德华急避，反将匪金刚击毙。
〔罗长江追一匪金刚上，搏斗；常宝追一匪上，混战，将匪俘虏。罗长江、常宝将匪押下。
〔李勇奇、卫生员、战士和民兵救出被掳上山的群众，过场下。
〔匪连长逃上，被李勇奇击毙。一匪窜上，被李勇奇挺枪活捉。
〔座山雕慌上，二小匪随后；杨子荣追上，击毙二小匪；杨子荣与座山雕格斗。
〔钟志城、战士追匪副官长、众匪上，混战。
〔杨子荣夺枪，击毙数匪。
〔少剑波、申德华、李勇奇、卫生员、小郭等和众民兵先后上。座山雕和众匪就擒。
〔常宝愤怒地要刺杀座山雕，卫生员劝止。
少剑波 （紧握杨子荣手，激动地）老杨！
杨子荣 参谋长！
〔少剑波把李勇奇介绍给杨子荣，二人紧紧地握手。众“亮相”。
——幕 闭
（剧终）
（原载《红旗》杂志
一九六九年第十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