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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革命现代京剧《杜鹃山》的念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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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3-11-03
第2版()
专栏:

浅谈革命现代京剧《杜鹃山》的念白
闻军
革命现代京剧《杜鹃山》不仅热情地歌颂了毛主席建军路线的胜利,给了观众以深刻的阶级教育和路线教育;而且艺术上也有创造,全戏念白的通体押韵就是它突出的特色之一。
在我国传统戏曲中,一般是唱词合辙押韵,念白是不押韵的。但在一出戏里,部分念白押韵却屡见不鲜,革命现代京剧里也经常采用。如《红灯记》第六场李玉和在驳斥鸠山时念的“宁愿筋骨碎,决不把头回”几句,就是“灰堆”辙的韵白,获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然而,象诗剧那样把整个剧本的念白都写成韵语,从头到尾合辙押韵,这在我国戏曲史上还从来没有过。《杜鹃山》却大胆地采用了全戏念白通体押韵的形式,这是在批判地继承传统艺术的基础上所进行的一次大胆的艺术创新。
从念白的局部押韵发展到通体押韵,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化。这种通体押韵的念白,使念白与歌唱、舞蹈部分在韵律、节奏方面和谐协调,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这样,就能更好地发挥京剧艺术载歌载舞的传统特色。
《杜鹃山》的念白,基本上采取了传统词曲长短句的形式,逐句或隔句句尾有韵脚,作到通体合辙押韵。为了使念白富于节奏感,剧本尽量使用双音节的词组,以求琅琅上口。特别是七言句,在《杜鹃山》里往往用上三下四的句法来代替通常上四下三的句法,这就使句子的后一半成为两个双音节的词组,既便于念诵,又和七言诗、快板儿或对口词有所区别,听起来更象京戏。从句与句的关系看,它还吸取了传统诗歌的特点,分成对称的上下句,同时保存和发扬了过去韵文中的音节有抑扬轻重、词义有对仗呼应等特色,因此念起来就有开合收放、疾徐顿挫,听起来节奏分明,有起有伏。但这种上下并句不象旧诗那样刻板,而是多样而富有变化的。如第一场雷刚和杜妈妈见面时对白:
雷 久旱的禾苗逢甘霖,
点点记在心!
杜 千枝万叶一条根,
都是受苦人!看上去字数七、五参差,听起来却是上下两大句,即雷刚念的是上句,杜妈妈念的是下句,仿佛传统戏里的“对儿”。但是,这里上下两大句中又各自包含一上一下的两小句,两人所念的四句涵义是前后衔接而并非平列对偶的,所以它绝不是传统戏里刻板的“对儿”。观众听了,但觉铿锵悦耳,却无拿腔使调、矫揉造作之感。这是贯彻“推陈出新”的原则,对旧形式进行利用改造的结果。为了增强台词的韵律感,《杜》剧不仅在一场戏中尽量少换韵,而且有时还让念白和唱词用同一道辙,使两者之间得到有机的统一,给人以完整和谐的感受。
由于念白分上下句,语气、音调自然有了轻重起伏,这就使念白成了揭露矛盾、交流思想的有力手段。特别是在两人一问一答,正确思想和错误思想展开交锋时,《杜》剧利用上句轻、下句重,上句表犹疑、下句表坚定的语气条件,把错误思想放在上句,把正确思想摆在下句,以表现出正确思想必然能战胜错误思想。如第五场雷刚欲下山硬拚,柯湘一再劝阻,据理力争:
雷 他就是张网捕鱼,
我也拚他个鱼死网破,打他
个稀巴烂!
柯 棋错一着,
要输全盘。
雷 山下亲人遇险,
岂能坐视不管!
柯 首先转移出山,
然后设法救援。
雷 我主意已定,
柯 要考虑再三。
雷 你太主观!
柯 这是蛮干!
雷 不救亲人,
我决不出山!
柯 这样救法,
后果更惨!开始时每人念两句,后来一上一下,每人念一句,表示语气愈来愈急,意见也更加针锋相对。这样一反一正,此伏彼起,在语调的抑扬高下中让观众听出谁是谁非,分清正确和谬误,艺术效果非常鲜明有力。
利用对仗呼应的上下句,言简意赅地刻画人物的性格是很不容易的。《杜鹃山》的韵白在这点上处理得很成功,往往只用一联韵语(上下两句)就勾勒出人物的处境和精神面貌。如第三场一开始,战士们因党代表不允许私分浮财而吵闹起来,就在这时柯湘肩挑米箩上场,嘈杂人声戛然而止。沉默半晌,柯湘微笑着念了对仗工稳的上下两句:
刚才好象电闪雷鸣,
怎么忽然风平浪静啦?从表面看,这是形容柯湘到来前后的两种气氛:一闹一静。但风平浪静是表面现象,尖锐的矛盾即将爆发,这两者是很可能立即转化的。话出于柯湘之口,说明了她对群众的亲切关怀和胸无芥蒂,见出了她风趣而机警的性格特征。如果用散文来念,效果就不会这样鲜明突出。又如第一场雷刚听了杜小山诉说他父亲不幸牺牲和敌人的狂妄叫嚣后,激愤地念道:
豪门不入地狱,
穷户难进天堂!这里对仗工稳的上下句,既展示了你死我活的阶级矛盾,又表现了雷刚与阶级敌人不共戴天的强烈仇恨。紧接着雷刚喊道:“弟兄们,跟我走!”寥寥数语,这个人物耿直、卤莽、疾恶如仇的性格就出来了。为了使念白能形象地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和起到“少而精”的作用,采用传统诗歌的比兴手法也是很有成效的。如第一场李石坚倡议劫法场救柯湘时,念道:
不下汪洋海,
难得夜明珠!这纯粹是比喻,但是随着李石坚边念边舞的身段和亮相,观众从这个比喻中立即感受到了李石坚果断勇敢的性格。
以上所谈,可以看出《杜鹃山》的念白具有韵律性、节奏性、起伏性和动作性的特色。然而,整与零,奇与偶,骈与散都是对立的统一。如果只有双而无单,只有整齐划一、上下对称而不是骈散兼行或不在骈中寓散,那又会变成平板单调。何况历来的戏曲念白都用散文,现在改用韵白以后,如何保持原先用散文念白时的特点和优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杜鹃山》很好地掌握了散文和韵文之间的辩证关系,既充分发挥了我国传统韵文的各种特点,如韵律、节奏、词义对仗、音调的抑扬轻重等等,使之更好地为表达思想内容服务;同时又力求使韵白口语化,作到骈中寓散,在整齐划一中变化多端。首先,全剧念白的句型是灵活多样的,每一句的字数,一般是从三言到七言。但少的到一个字、两个字一句,多的到十几个字一句,不受形式的限制。其次,在分上下句的基础上也经常出现单一的散文句,并不把上下对称的形式绝对化。如前面所引雷刚在第一场里念的“弟兄们,跟我走”,就是一个不押韵的单句。如果没有这一句而只有上面的一副“对儿”,雷刚的性格特征就难以表达出来。特别是在一整段对话中,有些起决定作用的关键词句,就突破韵脚,以散文句式出现而不用整齐排比的韵语。如第二场柯湘在刑场与毒蛇胆进行斗争时,她和毒蛇胆的对白始终都用“人辰”辙;唯独其中最能打中敌人要害的地方,句尾却一下子改成“言前”辙,而且用的全是散文:
柯 (出敌不意)请问,现在是
哪一年?
毒 (脱口而出)民国十七年。
柯 (致命一击)可是你们的田赋钱粮、苛捐杂税,已经收到民国三十七年啦!从整齐排比的韵语一下子转成参差不齐的散文,犹如奇峰突起,豁人耳目,这样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比用一韵到底的韵语要强烈。又如第三场末尾,雷刚经过柯湘教育之后,不仅深受感动,而且从内心表示坚决接受党的领导,这里安排了他和柯湘的一段对白:
雷 党代表!
我雷刚不懂共产党的王法,从今后该怎么办,由你当家。
柯 那……俘虏?
雷 放掉!
柯 商人?
雷 送走!
柯 粮食浮财?
雷 分给穷苦人家!
众战士(欢腾地)好!这段词儿安排得颇具匠心。第一,雷刚念的“我雷刚”两句“发花”辙韵白,是刻画人物的性格化语言(用了“王法”和“当家”两词,这个人物就活了),它在这一段对白中占主要位置,因此下面的“分给穷苦人家”,韵脚还落在“发花”辙上,使这几个押韵的句子突出。第二,从“那……俘虏”起,中间一连好几句不押韵,完全是散文化的短句。这不仅使语气更加紧凑,更主要的是反映雷刚一旦觉悟后在行动上的彻底性,坚决果断。如果死拘韵脚,一韵到底,就出不了这样痛快淋漓的效果。第三,这几句虽不押韵,但都是双音节的短语,不仅精悍有力,而且以强烈的节奏感代替了韵律性,所以观众并不觉得这几句出了韵。第四,这段台词还押着另一道仄声“苗条”辙的潜韵:那就是雷刚开头念的“党代表”、中间念的“放掉”和末尾战士们合念的“好”。一声“党代表”,一个“好”,使两道辙错综在一起,既体现了雷刚和战士们在思想感情上跟党融成一片,又表达了大家在懂得革命道理后的欢欣鼓舞。这段念白韵散兼行,相反相成,似游离而实熨贴,这与全剧念白通体押韵的要求并不矛盾。
此外,《杜》剧在安排独白和群白的方面也有独到的地方。由主要人物独念大段长白,便于从正面阐明道理或据事推理来揭露矛盾,但处理不好,容易呆板沉闷。为了避免这种弊病,《杜》剧经常运用层层的铺垫,自然地引出大段的独白,避免其弱点,发挥其长处。如第八场,柯湘已经掌握了温其久投敌叛卖的铁证,为了进一步教育雷刚和农军战士,柯湘又故意让温其久作了一番丑恶的自我表演,在这种水到渠成的条件下,柯湘用一段气势磅礴、铿锵有力的独白义正辞严地斥责敌人:
温其久!
你,置革命于死地,
推全军下深渊,
卖灵魂以投敌,
踏鲜血而求官。这段对仗工稳的六言骈句,言简意赅,犀利深刻,一气呵成,对敌人起到了褫魂夺魄的作用。
《杜》剧里处理群众念白的场面也很成功。许多人同在场上,一人一句,汇合成一大段念白,连贯成一个总体,每个人物的台词,既有鲜明的个性,又彼此紧密配合,浑然一体。如第五场柯湘和李石坚、田大江、郑老万、罗成虎一起开支部会,一人念一句,共议一事,每人的台词既彼此衔接,但又体现各个人物的性格特点。如罗成虎比较单纯,郑老万比较老练,常从困难方面去考虑问题;田大江朴实忠诚,敢于挑重担……,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形式变化多端,内容却完整一致,利用韵语的抑扬顿挫和动作的整齐一律,把人物性格、事态发展和环境气氛都表现出来了。特别是当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同场合念一段台词的时候,这种韵白就格外发挥出它的疾徐轻重、起伏高下的作用,使正反面人物的界线格外分明。如第一场雷刚逃回与大家见面时,有这样一段群白:
郑 昨晚听说:你越狱逃出祠堂。
我们连夜,分几路四处查访。
终于脱险,重新相见啦!
罗 又是欢喜,又是心伤!
雷 (感慨地)哎!
咱们自卫军,几十个患难弟兄……
温 死的死,散的散,旗倒人亡啊!
罗 大哥……雷刚和温其久说的是一句话的上下两截,上截是主语,下截是谓语。如果让雷刚把话说完,一定和温其久说的不一样。温其久面对暂时挫折,公然散布悲观失望情绪,致使思想单纯的罗成虎失声恸哭起来。温其久在这里只念了一句台词,但是他与雷刚、郑老万等正面人物的不同之处已经显露出来了。类似这样通过念白的韵律节奏划清正反面人物的例子还很多,这里不一一列举了。
《杜》剧在念白方面大胆尝试,进一步丰富了戏曲艺术的表演手段。我们坚信,只要坚决遵循毛主席的“古为今用”和“推陈出新”的教导,大胆实践,勇于创新,社会主义的戏曲艺术就一定会取得更快的发展和更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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