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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教诲——刘斐先生回忆毛主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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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01-02
第3版()
专栏:

难忘的教诲
——刘斐先生回忆毛主席
最近,记者访问了一九四九年国共和谈时南京国民党政府代表之一的刘斐先生,他现在是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政协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务委员。这位八十岁老人,回忆毛主席对他的教诲,兴致勃勃地同我们谈了三个小时。他说:“往事历历,如在眼前。毛主席虽然辞世了,但他对我那些难忘的教诲,永远是我前进的力量。”
“我初次见到毛主席是一九四九年春天的事。”刘斐说:“一九四八年秋末,我辞去了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国防部参谋次长的职务回到长沙。李宗仁先生一九四九年搞和谈时,打电话要我充任代表。由于我不知他和谈的诚意如何,所以没有答应他。他又让当时在武汉的白崇禧出面动员我,最后我同意作代表,于一九四九年四月一日与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黄绍竑、李蒸等到了北京。经过同以周恩来同志为首的中共代表团的几天谈判,达成了八条二十四款的《国内和平协定》。这时,毛主席要分别接见我们。因为我和黄绍竑同属桂系,所以我们两人是一起被接见的。”
谈到这里,刘老先生从沙发里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那是一九四九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春日煦煦,令人怡然,但想到要去见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心中是不无忐忑之感的。我们乘车来到毛主席的住处。一下车,毛主席便迎上来和我们热情地握手。毛主席对我们诚挚热情、以礼相待,这更使我愧悔不安,对毛主席也顿增敬意。我们进房不久,朱德总司令来了,他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并问长问短。看到这位举世闻名的将军竟是这样质朴可亲、平易近人,我不由得暗暗点头赞佩。”
接着,刘斐兴奋地回顾了那次接见的情景:
“毛主席询问我们到北京的生活情况之后说:‘刘先生,你是湖南人吧?’我说我是醴陵县人,与主席邻县,是老乡。毛主席高兴地说:‘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哩!’听着毛主席这亲切的湖南口音,我紧张的心情减去大半。我说:‘蒋介石打不下去了,让李宗仁出来搞和谈,人民需要休养生息,和平是大势所趋。’毛主席说:‘人民的要求,我们最了解。我们共产党是主张和平的,否则也不会请你们来。我们是不愿意打仗的,发动内战的是以蒋介石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嘛,只要李宗仁诚心和谈,我们是欢迎的。’毛主席边说边打手势,语气是那样亲切,使我们拘束顿消。”
“‘李宗仁现在是六亲无靠哩!’毛主席扳着指头说:‘第一,蒋介石靠不住;第二,美帝国主义靠不住;第三,蒋介石那些被打得残破不全的军队靠不住;第四,桂系军队虽然还没有残破,但那点子力量也靠不住;第五,现在南京一些人士支持他是为了和谈,他不搞和谈,这些人士也靠不住;第六,他不诚心和谈,共产党也靠不住,也要跟他奉陪到底哩!’说到这里,毛主席在房中踱了几步,走到我们面前说:‘我看六亲中最靠得住的还是共产党,只要你们真心和谈,我们共产党是说话算数的,是守信用的。’讲到《国内和平协定》,毛主席问:‘这个协定你们都同意吗?’我说:‘总的我们是同意的,只有前言中说蒋介石是挑动内战的罪魁祸首这句话,虽然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就怕李宗仁签字有难处,因为他是个空架子,蒋介石背后捣乱他吃不消。’毛主席笑着说:‘好,看你们的情面不写罪魁祸首,那就写上个元凶巨恶,你们看怎么样?’说得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毛主席一面笑,一面拿起新华社的一份消息稿,用红蓝铅笔指着稿子说:‘你们看,李宗仁也说破坏旧政协的是蒋介石嘛,李宗仁也是这么说的嘛!’当我说到蒋介石这个人不学无术时,毛主席摆了摆手说:‘不,不,蒋介石是不学有术哩,不过这个术是权术的术!’说完,毛主席用商量的目光看看朱总司令,朱总司令笑着点了点头。”
刘先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感慨地说:
“罪魁祸首、元凶巨恶这些词,虽然在后来的协定修订案中没有写上,但毛主席对蒋介石的看法真是入木三分啊!”他吸了几口香烟,突然笑出声来说:“这次接见还有个有趣的故事呢。饭前朱总司令走了,毛主席同我们边吃边谈,当说到各人的爱好时,我趁机将自己疑虑的一个问题试探主席,便说:‘您会打麻将吗?’
“‘晓得些,晓得些。’毛主席回答说。
“‘您爱打清一色呢,还是喜欢打平和?’
“毛主席听了差点失笑喷饭,立即说:‘平和,平和,只要和了就行了。’我也会心地笑了起来。毛主席思想如此机敏,心胸那样宽阔,这寓意弥深的回答不仅使我倍加叹服、顾虑皆释,而且也坚定了我选择新道路的决心。
“在回宾馆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平静,毛主席是那样伟大而平凡,那样学识渊博而幽默,我深感百闻不如一见,毛泽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回到宾馆,正巧周总理来看我们。我把这种心情告诉了他,并转告说:‘毛主席说李宗仁现在是六亲无靠哩!’周总理听了也哈哈大笑。”
刘先生感慨地说:“可惜张、邵、章、黄、李诸君已成古人,若他们在世的话,一起回顾毛主席的接见,一定是更加丰富的。”
刘斐回忆了南京国民党政府拒不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的情况之后,说:
“和谈破裂,我留在北京。全国解放以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安排了我的工作,我深感毛主席、共产党政策的英明。
“在四九年到五○年三月我去武汉任中南军政委员会水利部长前的这段时间里,毛主席多次请我吃饭,找我谈话,对我的教育是很多的。
“有一次毛主席亲切地叫着我的字号,问我:‘为章,你看我国能不能统一?国家能不能建设好?’我想了想,回答说:‘一百多年来,列强鱼肉我国,分裂中华,压迫我们,这固然是祖国分裂、经济落后的重要原因,但我们这些黄帝子孙也不争气,自辛亥革命以来,派系繁多,战争连绵,民不聊生。甲派上台,打倒一切,乙派掌政,一切打倒,如此反复,谈何统一与建设?’主席听后认真地说:‘共产党不搞打倒一切,只打倒那些罪大恶极而又顽固不化的反动分子,其余的人只要他愿意爱国,维护统一,我们就同他讲团结,有一技之长者,统统包下来为新中国服务,你看怎么样?’当时我兴奋地说:‘古人有言: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共产党取此政策,百川焉能不归大海!’”
刘老先生沉思片刻,又说:“一九四九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天下着鹅毛大雪,毛主席打电话约我去他那里吃晚饭。我赶到中南海颐年堂时,见章士钊、符定一、仇鳌等人也到了。饭前,我们海阔天空,从瑞雪丰年讲到我们几个人已年过半百,有的已近古稀,又没有学过马列书籍,是老朽无用了。主席听我们如此议论,有意地同我们谈了一段很长的话。他说:‘我是从农村生长出来的孩子,小时也上过私塾,读过孔孟的书,也信过神,母亲生病也去求过神佛保佑哩,旧社会的东西对我都产生过影响。有段时间受到梁启超办的《新民丛报》的影响,觉得改良派也不错,想向资本主义找出路,走西方富国强兵的路子。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马列主义传入中国,我才逐步接受了马列主义。我们青年时代,一批朋友去法国勤工俭学,我没有去,打定主意走自己的路。’毛主席稍停了一会儿,又语重心长地说:‘哪里有什么生而知之的圣人呀?我也是逐步认识社会、走上革命道路的,最重要的是向社会学习、向群众学习哩!’为了进一步说明他的思想变化,毛主席还对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辛亥革命时,他有个同乡在湖南四十九标(清代军队建制单位,相当于现代的团)当兵,一天,这个兵的父亲托他给儿子捎去一双鞋,那天四十九标和五十标正发动兵变,参加辛亥革命。他到长沙东门(小吴门)外兵营时,卫兵不让进,说今天有事不让会客。他感到异常,那时部队集合起来往城里开,因东门关闭,便由北门进城,他就跟着队伍进了城。看到省参议会里,人们出出进进地无人阻拦,他也进去了,进去后看到一位中年人咬破手指,在白绸布上写了两句号召人们参加辛亥革命的口号。毛主席把这两句口号原原本本地念给我们听,可惜现在我记不起来了。毛主席说,经过打听,才知道这位中年人叫徐特立,于是他对徐特立尊敬起来,对革命第一次有了感性认识。讲完这段故事,毛主席用饱含敬意的口吻说:‘徐老后来又是我上湖南第一师范时的先生,他是我革命的老师哩。’毛主席还对章士钊先生说:‘我们组织赴法勤工俭学时,你这个教育总长还大力帮助过哩!’毛主席又看着仇鳌先生说:‘仇先生,当年我们办《湘江评论》时,有些人指责我们,你却是赞同我们的哩!’说完,又转向符定一先生说:‘您也是我学生时代的老师哩,我的好多知识就是跟你学的哩!’
“大概毛主席知道这位符老师有个轻视人的口头禅,爱说别人‘他能认几个字!’因此,当谈到魏晋南北朝文学的时候,毛主席把庾信的《谢腾王赉马启》顺口念了一段,然后风趣地问符老:‘他(指庾信)总能认几个字吧?’符老悦服地笑了,大家也哈哈大笑。我们都自愧识浅,十分敬佩毛主席的学识和记忆力,毛主席却谦逊地说:‘我的出身最多不过是个小学教员嘛,有什么了不起啊?’”
回顾到这里,刘老先生有点动感情了,他说:“毛主席为了启发和鼓励我们努力学习,改造思想,为新社会服务,对我们详细地讲了自己思想发展的过程,从十几岁讲起,说明一个人的思想总是发展的,立场是可以转变的,他的用意是很深的。我也深深感到,他对为人民做过些好事的人都是永记在心的。这番话语,沁人肺腑,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念念不忘。”
刘斐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继续说,“一九五○年初春的一天下午,毛主席找我到了他的住处。我们谈起《共同纲领》,我说:‘我的体会,《共同纲领》是四路纵队(指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共同前进,向左看齐,跟工人阶级走。’主席听了笑着说:‘是的,但是以后还要展开变成横队的哩!’毛主席这句话发人深省。过了一会儿,邓子恢等同志来了,原来主席叫我来是要我去中南军政委员会任水利部长,并介绍我同即将去中南主持军政委员会工作的邓子恢同志见面。毛主席指着邓子恢同志说:‘他叫邓子恢,是个老实人,现在是请他到中南组阁,请你们去当他的阁员哩。’当时在场的还有准备任中南军政委员会交通部长的贺贵严等。大家无拘无束,谈得轻松愉快。我向毛主席说:‘我是水利问题的门外汉,恐怕胜任不了工作。’毛主席鼓励我说,‘不懂你就学嘛,有问题你就去请教群众嘛。要边学边干,哪有天生的内行呀?’饭后,主席送出我来时又谆谆叮嘱说:‘为章,有什么困难你要向群众请教。’毛主席的话使我增添了勇气和信心,他真是我的良师啊!”
讲到继承毛主席的遗志,刘斐说:“一九四九年,由于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致使祖国今日仍未实现统一。回首往事,令人痛心。今天,国际、国内的形势都很好。随着中美关系正常化,台湾回到祖国怀抱、实现统一大业的前景,已经进一步摆在我们面前。我想,在台湾的故旧、友好也不无感慨吧!三十年来,我对共产党、毛主席关于爱国一家,不念旧恶,一切向前看的政策体会颇深。每一个有爱国之心的中国人,谁不愿意看到祖国的统一呢?台湾归回祖国的怀抱是历史的必然,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当年,我是代表国民党到北京来和谈的,而今,如果身体允许、台北欢迎,我这八十老人真想再飞往台北,会会故旧,共商祖国统一的大业呢!”
傍晚,我们告辞时,刘斐一面招呼儿子和小孙女送客,一面借用叶副主席的《八十书怀》诗,表达他对毛主席的怀念和对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抓纲治国的欣喜心情。他说:“叶副主席用‘愧望尘’的话表达对毛主席的景仰,我这个前半生歧途奔波之人就悔恨莫及了。在全国人民进行新长征的时候,每当回忆毛主席的教诲,我都大有伏枥老骥的心情……”
新华社记者 李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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