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中岛健藏先生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怀念中岛健藏先生
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 林林
正当我翻阅从东京寄来的中岛健藏先生的若干著作之后，突然听到先生不幸逝世的消息。在悲痛的心情中，想到四月初曾到先生家探先生的病，他看到老朋友，很高兴，愿意多谈些，我暗中征求中岛夫人的意见，才敢多耽搁一些时间，他要我多留几天可去仙台、市川看看鲁迅、郭沫若有关的遗迹，实在盛情难却，我接受了，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还在病床上，看来精神不错，谈起七四年访华、听到有官员派专车接送在大学读书的儿女。这种特殊化，老百姓是不容许的。他关心批判“四人帮”的流毒和为四个现代化努力的近况，我约略地告诉了他。在离开他家之前，陪同人将我坐在中岛先生身边的情景照了相，这照片，算是最后的纪念品了。中岛先生访华有十几次，有几次我陪同着他，先生愉快的谈吐，矫健的步伐，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读了他一九七四年冬出版的《后卫的思想——法国文学者与中国》这本书，使我对先生有更深的了解，这书的内容不仅表现了先生高尚的精神状态，而且是中日文化交流的宝贵的史料。
中岛先生是一个法国文学的研究家，（译过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序》、波得莱尔的艺术论文，写过纪德的生涯和作品，等等）为什么这样热心于中日友好工作？在日本有人对先生提过这样的问题。先生答复得很明快，就是太平洋战争时，新加坡苦恼的经验。一九四二年曾一度被征用去充任随军记者，看到日本军队以发“良民证”为借口，逮捕大批没有根据的所谓抗日华侨，押到海岸和海上用机枪全部枪杀掉。后来有华侨的母亲，拿着儿子的照片，向先生问她的儿子的下落。先生为此而深深地感到苦恼，这苦恼在战地当时是无法表达的，在久久埋在心头的苦恼中，他确信中日关系是左右着日本将来的命运。
关于这个问题，向着中岛的精神世界，多次发起冲击，先生的书《后卫的思想——法国文学者与中国》，开章明义，说得较详细。《昭和时代》也有一章《华侨的母亲——新加坡的悲剧》也说出这个心情。我想，先生这种强烈的正义感和明智的认识力，是令人敬佩的。
在促进中日友好和文化交流的道路上，也曾是坎坷不平的。大家知道社会党浅沼稻次郎先生当时是为促进中日友好而被刺杀的，在这之后，也曾有右翼暴力团向中岛先生施加威胁和恐吓，但先生不以前车可鉴而有所退缩。当日修跟着苏霸进行反华叫嚣时，先生也态度鲜明，采取一刀两断，排除日修对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的干扰。认为“纸老猫”和“纸老虎”本质一样，甚至更狡猾。有个时期，香港当局也不让中岛先生过境，他要远绕金边，才能来到中国。中岛健藏先生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克服了种种困难和阻力。为中日的建交和缔约，做过不懈的努力。一九七五年三月，在东京召开的“促进早日缔结日中和平友好条约集会”，有有名的十四位日本朋友当发起人，先生也是其中之一人。
一九六○年片山哲先生为着民社党的工作，辞掉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只当顾问之后，虽是仍然支持友好工作，但该会的担子就放在理事长中岛先生的肩上，中岛先生加强了日本文艺、学术、新闻、出版、宗教和体育各界的工作，团结应当团结的力量，对我国扩大并深化友好、文化交流的关系。先生眼光远大，站在时代的前头，理解中日和睦相处，对于亚太地区与世界和平以及人类进步事业的影响。无论从他的世界观说也好，他的时代感说也好。中岛先生是立脚于现在，借鉴过去，考虑未来，认识到自己应该做的事业。他交游广阔，知识丰富，见解深刻，是受过动荡时代颠簸的真诚的文化人。今年五月被选为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他不幸患了肺癌，从去年八、九月以来，在病床生活中，仍过问会务，听汇报，做指示，直到最后。我们公认，他二十多年来，为中日友好和文化交流所做的功绩，是辉煌的，是可以载入史册传之后世的。
一九七九年六月十七日
附记：中岛健藏先生于一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诞生，一九七九年六月十一日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