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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的儿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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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2-01
第8版()
专栏:心香一瓣

长江的儿子
胡德明
十六年前,我在江苏省丹徒县委会工作,一天接到省委电话通知,说上海作协决定要诗人闻捷回故乡生活一段时间。于是,县委办公室的几个同志议论起他来。有人说:“闻捷是我县高资公社五洲山脚下巫家村人,从小外出,是抗日战争期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做过新华社新疆分社社长,为人一定是老成持重,也许会使人敬而生畏吧!”有人说:“他是诗人,一定是个风流洒脱的人物。”
正说话间,一个体格魁梧,面孔黑中透红,头戴防雨鸭舌帽,身穿淡黄色破的卡其布防雨衣,一手提绿帆布包,一手插在防雨衣袋里的人,笑嘻嘻地跨进门来。这是一个不速之客,因为县里没有一个干部是这样装束的。大家正在发愣,来人却自我介绍说:“我叫闻捷。”“啊!”我们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你就是闻捷!”
闻捷说:“一回生,二回熟,我这离乡多年的游子,现在回来了。”
经他这么轻轻一句,刚才那种生疏感刹那间消失了。我们对诗人既忘了敬烟,又忘了倒茶,就象同一个办公室的同志刚出差回来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亲切地畅谈不休。我们是成年累月抓农村工作的,从没有与诗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怎样安排诗人的生活。起先打算给他安排一个优美的住处,配一个专职服务员照顾他的生活,好让他安静、舒适地写作。他哈哈大笑说:“你们千万不要把我当客人,当诗人看待,我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人民的公仆。今天我回来,是向你们学习的,是拜家乡父老为师的,只要在招待所给我安一张床位就行了。”他又说:“我这次回丹徒,就象儿子回到母亲的怀抱,母亲对孩子还有什么客气的?再说我两手空空,没带什么回来,不能给你们带来麻烦。”闻捷同志说到做到,他在家乡一年多的时间,从没有要一点特殊照顾。早晨两只馒头一碗稀饭,一碟酱小菜,中午同别人一样排队买饭菜。有时工作晚了,赶不回招待所,就与县委宣传部长同榻而眠。他没有空手回来,他给家乡人民带来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老八路的传统和延安作风,还有他对家乡火一般的爱恋之情。
一九六三年一月中旬,丹徒县召开第三次党代会,闻捷同志是高资大队基层党组织选出的代表,参加了这次大会。县委书记根据代表们的要求,请他作了一个热情洋溢的诗的发言。一月十六日上午,闻捷坐在主席台上,身穿一件藏青呢大衣,两只手仍旧插在衣袋里。当他发言时,只见他脱掉鸭舌帽,向全场代表深深一鞠躬,顿时,会场上爆发出雷鸣般掌声。他拿出讲稿,用他那略带家乡尾音的宽广的歌喉,用游子与母亲久别重逢的激情,来倾诉自己对家乡的思念:
“我们的祖国无限美好,
处处都承受着太阳辐射的
光芒;
但是在跋涉过万水千山的
游子心中,
最偏爱的地方还是家乡。”……
“我双手捧起这乌金般湿
润的泥土,
喜悦的泪珠滚出了胸膛。”
“我将借用长江那磅礴的
气势与歌喉,
为家乡的胜利而放声歌
唱。”
闻捷就是怀着这样的感情,跑遍了全县各个公社,走访了数以千计的基层干部和农民。他象一团海绵,在人民群众中汲取创作养料,他又象一团火,对人民群众倾注了极大的热情。
他是在长江边上长大的,他说:“我是长江的儿子,儿子是靠母亲的乳汁喂养成人的。”他有个创作计划,就是写一部长江的长诗:《长江万里》。清晨,他独自一人在高资镇马桥口一带的江边上蹓跶;黄昏,他遥望江中心的世业洲遐想;有时找社员、船工、渔民说笑拉呱;有时翻阅资料通宵不眠。有一次,我陪他从谏壁乘船到江心洲去,江心洲与镇江焦山相隔十余里,船到江中,焦山隐约可见。突然,闻捷同志问我:
“你听到鼓声吗?”我愣住了,此时只有风声浪声,哪来的鼓声呢?他说:“韩世忠追赶金兵,他的夫人梁红玉不是在金山击鼓吗?今天顺风顺水,在这里定能听到。”我猛然醒悟,他又在构思长诗——《长江万里》了。
为了写《长江万里》,闻捷同志还到县委蹲点工作组去和我们一起工作、生活。他对工作组的“简报”特别感兴趣,经常用一支红铅笔在上面划杠杠,有时还自言自语地读出声来。他对我说:“群众的语言是丰富的,简报上还有不少诗哩!”我说:“哪里谈得上什么诗,充其量不过是顺口溜罢了。”他说:“你不要看轻这些顺口溜,顺口溜是民间口头文学,有的谱起曲子来,照样是一首好歌。”经过一年多的酝酿,长诗《长江万里》已在他脑海里勾画出一个完整的轮廓,其中部分章节在一九六三年《雨花》杂志上发表过。可惜,这部长诗,象婴儿一样,还未出世就在文化革命的十年浩劫中,随同闻捷同志被迫害致死而夭折在浆胞之中了。
自从他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家乡的人民永远记着他:他是那样的生气勃勃,才华横溢,热情充沛,犹如一团烈火,燃烧在每个跟他交往过的人的心头。闻捷同志在党代会上说过:“我将借用长江那磅礴的气势与歌喉,为家
乡的胜利而放声歌唱。”
他被“四人帮”迫害致死,连骨灰也不让保存。县里派去上海参加闻捷同志追悼会的人回来说,闻捷同志的骨灰盒里没有骨灰,只放着他生前的一支钢笔。这一支钢笔,是要
我们跟他一样,拿起它,以火一般的激情,描绘四化宏图,抒写四化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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