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长江防洪的正确途径——与陆钦侃同志商榷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群言堂

也谈长江防洪的正确途径
——与陆钦侃同志商榷
湖北省水利局 李海波 陈炎炉 郭永金
内容提要 搞好长江上游的水土保持是重要的，但仍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长江的防洪问题；整治河道，加高加固堤防，对长江中下游防洪有作用，但这种办法不可靠，也不够积极；利用湖泊、洼地分蓄洪水，也不是万全之策。因此，应以三峡工程为主体，加上上、中、下游各支流的水土保持等综合措施，才是解决长江洪水威胁的正确途径。
今年9月3日，《人民日报》刊登的电力部陆钦侃同志的《从今年和去年的水灾谈长江防洪问题》一文认为，去年长江中游的涝灾和今年四川的洪灾，根源在于下游的盲目围湖和上游水土保持遭到破坏。陆文的结论是，应当加强长江上游的治理，根本措施是水土保持、河道整治和整修堤防等，而“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具有防洪大水库的三峡工程了。”我们不同意这种观点。
我们认为，搞好水土保持，在洪水发源的广大坡面恢复与发展森林牧草等植物被覆，对涵养水源，削减长江洪峰流量，控制泥沙流失，减轻洪水灾害，调剂河川迳流等等，都是具有重要作用的，是治水治本的措施，绝不能忽视。但是，森林的蓄水保土作用，是有条件和有限度的，科学试验证明，它是随降雨量和降雨强度的增大而减少的。长江流域如此强大的暴雨迳流，要让森林把全部或大部分拦蓄起来，不使其造成灾害，是做不到的。如果硬要说今年长江上游的暴雨洪水为害，主要是由于乱砍滥伐森林、自然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所引起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反推上去，过去长江上游森林等生态环境没有遭到破坏时，长江就不应该有较大的洪水灾害了。可是历史事实并不如此。刚解放不久的1954年，森林被覆应该说是破坏不多的，那年发生了大洪灾；再远一点的有1935年、1931年的两次大洪水灾害；更久远一点的1896年、1870年、1860年、1796年、1788年，甚至距今八百多年以前的1153年，那时的森林该没有遭到如今这样的破坏吧？可是那些年，也发生了比今年7月宜昌更大的洪峰和更为严重的洪灾。
应反复说明，我们不是说破坏森林植被无关大局；我们认为，搞好长江各支流上游的水土保持，提高地面植物被覆率，已是当务之急，这对减轻、缓和长江的洪水灾害，促进长江流域农林牧副各业全面发展，都有重要意义和作用。我们只是想说，仅仅有较好的森林被覆率，没有其它农业（如梯田、地埂等）和水利措施的配合，没有综合性治理，是不能根本解决长江防洪问题的。
整治河道、加高加固堤防，是长江中下游防洪综合措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对堤防的抗洪能力不能估计过高。长江去年的较大洪水，是四川上游洪水来量小，大量洪水主要来自洞庭湖的澧水等流域。洞庭湖的出流加上干流洪水汇集武汉时，汉口水位仍低于1954年最高洪水位近2米；而今年长江的较大洪水，主要来自上游。由于这两年的洪水上、中游洪水错开，没有出现1954年长江上、中、下游同时长时间降雨的不利情况，所以，这两年的洪水远不如1954年的严重；同时，去年和今年的防洪，汉江丹江口水库起了很大的拦洪错峰作用，大大减轻了武汉防洪压力。因此，绝不能产生错觉，似乎长江中下游堤防已“固若金汤”，只要再加整治，长江防洪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完全不是这样的。据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资料，长江中下游堤防如全部按1954年最高洪水位来加高加固，还需土石方约90亿立米，其投资比建三峡工程还要浩大，不仅不经济，而且堤愈高，潜在危险性也愈大。又高又长的土堤，防汛时是防不胜防的。筑堤束水这个古老的防洪办法，只能把大量水资源送入东海，而不能利用它；在全世界许多地方开始闹“水荒”，我国北方地区也极其缺水的今天，把长江的丰富水源，不加利用，白白地把它送入大海，是很可惜的。不加利用地把水送走的措施，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么办的。当科学发展到今天，已有可能筑高坝、建水库，把汛期过量洪水拦蓄起来，消除其危害，同时加以利用的条件下，我们当然应该力求采取既除害又兴利的上策，而不应采取只除害不兴利的下策了。
利用湖泊、洼地分蓄长江洪水，代替兴修三峡工程，是否可以解决长江洪水问题呢？我们说长江中下游湖泊星罗棋布，许多湖泊、洼地过去一直与长江贯通，湖水随江水而涨落，历史上确是长江的天然调蓄水库，对减缓长江洪峰，减轻一般洪水年长江的洪水灾害，有很大的作用。但湖泊容积有限，常常是先中下游降雨，再移到上游降雨，或者上中下游同时降雨，形成全流域性洪水，真正需要湖泊洼地起调蓄分洪作用时，这些通江湖泊洼地都往往被江河的先期暴雨洪水倒灌充满，一当上游大的洪峰接踵而来时，它就无能为力了，调蓄作用大大减少，甚至使江、湖水位互相顶托，加剧渍涝为害。1954年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我们把湖泊洼地蓄洪措施，当作解决长江防洪问题的长久性措施，就是大小湖泊用尽也蓄纳不了上游来的特大洪水。从经济上看，这个办法也不可取。因为单纯靠湖泊洼地来分蓄长江超过现有堤防可以防御的洪水，大水年分洪量约500亿到1，000亿立米，除天然湖泊外，需淹没约1，000万到2，000万亩农田，直接财产损失估算为200亿到300亿元，并需要临时迁移300万到600万人。一次大洪水年的分洪损失，比修建一个三峡大水库所花的投资和迁移的人口还多，而三峡工程却是一次投资，世代受益，既除害，又兴利。
水利部门历来反对盲目围湖，因为这首先增加了平原湖区的排涝负担。今年6月，水利部长江中下游调查组来湖北调查，对一般认为是“围湖造田”的300万亩耕地进行分析，其中100万亩原属洼地草滩，应该治理开垦；另有140万亩，属于浅水或季节性积水的湖沼，发展水产和调蓄渍水的效益都不大，而且钉螺孳生，传染血吸虫病，属可以围垦的范围；只有60万亩，既妨碍了水产，影响调蓄，又不能保收，属于盲目围垦性质，应在做好工作的基础上，逐步退田还湖。去年湖北省渍涝灾害严重，农业减产，并不是或主要不是因围湖导致洪涝的。
最后要说的就是三峡工程。我们认为陆钦侃同志文章的中心思想，是反对建三峡水库。三峡工程究竟该搞不该搞，这方面的论证文章太多了，这里略说一下它对中下游的防洪作用。
长江180万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积，三峡以上就有100万平方公里，而这100万平方公里面积中的四川盆地也是暴雨区。高强度、历时长的大暴雨，不仅给长江中下游，而且给上游本身造成严重的洪水灾害。历史上造成长江中下游严重洪水灾害的特大洪峰，大多数都是从上游发生的，如果控制住长江上游的洪水，使长江上游发生特大洪峰经过某一巨大水库或若干水库群调蓄以后，按中下游河道能安全通过的流量有计划地下泄，那就可以大大减轻以至消除长江中下游干流两岸的洪水为害。为验证三峡工程或为之实施作准备，已进行了长江支流湖北陆水流域桂家畈水库和汉江丹江口水库的建设。丹江口水库拦洪蓄水十多年的实践证明，该工程可控制汉江来洪量的75％（与三峡水库在长江的控制作用77％相近），由于它的建成，配合下游堤防建设和分洪区的运用，已将汉江防洪标准由三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这一生动具体的事实，进一步证实了兴建三峡水库的必要性。因此，以三峡工程为主体，加上上中下各支流的水土保持，农、林、牧、水、交通等方面的综合措施和大中型蓄水工程，以及两岸的其它防洪工程相配合，才是比较彻底地解决长江洪水威胁的正确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