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防永定河再次奔腾泛滥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提防永定河再次奔腾泛滥
《北京日报》记者　郭福长
今年北京进入4月份，就下了大雨和暴雨，历史上是少见的。人们普遍认为：“今年气候反常”。在这之前，去冬今春，一些水文、气象专家们，对太阳黑子活动的状况，对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中心位置和活动，对南涝北旱之后华北平原出现大涝的规律性，对五百年来华北平原严重洪涝的周期性……做了综合分析之后，发出了警报：今明两年，华北平原尤其是北部，有可能发生严重的洪涝。一些专家还进一步指出：根据永定河大泛滥的周期性和地理、气象条件，今明两年永定河可能发大水。
这个警报，牵动着成千上万人的心弦。大家知道，距离北京城仅仅20多公里的永定河，它的安危，同首都北京休戚相关，并且直接关系到京广、京津铁路和天津的安危。从上到下主管防汛工作的同志，都坐不住了，日夜操劳在防汛战线上。
6月上旬，记者同市防汛指挥部的几位同志来到永定河畔。这条河流的上游，是桑干河和洋河，两河在河北省怀来县朱官屯汇流后，始称永定河，流入官厅水库。出了水库，流经官厅下的山峡地区，经北京门头沟、石景山、丰台、房山、大兴和河北省泛区后，流向天津，注入渤海。这条河是海河五大水系之一，由于上游流经黄土高原，含沙量多，仅次于黄河，故有“浑河”、“小黄河”之称，《水经注》上还称为“?水”。由于下游淤积，河道迁移无定，故有“无定河”之称。记者在永定河看到，从三家店以下的百里河道，竟是干涸的河床，火辣辣的太阳把砂石照射得炙人肌肤。一望无际的河滩，风吹沙扬，鸟飞兔跑。三家店到芦沟桥附近的河道上，有些单位建起了厂房，开辟了果园，特别是开办的砂石场比比皆是，沙堆如山，沙坑如壑。有个最大的砂石厂不按规定开采，超宽超深，最深处的坑底，比防护北京城的左岸的石堤堤基还低几米；还有一个砂石场离石堤不远处超深开挖砂石。……永定河的行洪道变成了“平安道”、“生财道”，人们在这里工作、学习和生活，习以为常，认为永定河好象再也不会咆哮了。
这也难怪，永定河在1956年发过一次不大的水以后，至今整整沉睡了26年。沿岸附近的三四十岁的居民，只能从老一辈人那里得知一些发大水时的情景。至于城里人，包括一些“老北京”，对永定河这个名字也越来越淡忘了。
可别忘了，就在永定河建厂房、辟果园、挖砂石的地段内，历史上有过多么惨痛的教训啊！自1271年到1911年的640年间，发生洪水漫堤决口就达124次，平均五年多就有一次。其中，有六次洪水进袭北京城，有八次洪水淹了天津市（包括海河各河系的河水）。在芦沟桥北边现在建起大规模砂石场的地方，多次发生洪水决口，奔腾咆哮的洪水，呼啸东去，席卷衙门口、大井、小井向北京城猛扑，大水淹到广安门、右安门、永定门。1801年的7月上旬，永定河的上游地区下了大雨，河水暴涨，芦沟桥一带的流量是9，600秒立米，流急浪大的河水冲塌了芦沟桥以上的四处石堤，共长1，520丈。
随后，在1893年又发了一场特大洪水，芦沟桥的流量达到14，000秒立米。当时北京城里、城外也下大雨。李鸿章给光绪皇帝的奏折称：“洪水涨至三丈三尺，已有全河莫容之势。……雨势益疾，风力亦狂，山水忽又暴发，排山倒海而来，浪高芦沟桥顶者丈余。”“一连三日大雨如注，前三门水深数尺，不能启闭。”进入二十世纪，永定河也发了一场大水。据正在撰写《永定河新志》的永定河管理处副主任、高级工程师高其德等同志介绍：1939年的7月份，雨后河水暴涨，芦沟桥的流量是4，390秒立米，桥面过水，桥栏杆冲倒，桥北东岸石堤洪水漫顶、决口，洪水进袭到广安门外的大井村，冲了平汉、平津铁路，天津市也被淹，受灾人口上百万，共淹地200多万亩，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受了严重损失。就在这次洪水中，永定河又一次改道。记者在大兴县与安次县的交界处，看到被当时洪水劈去半个村子的梁各庄。永定河在这里，河道北移，位于河北岸的梁各庄变成位于河南岸。千百年的黑暗时代，永定河给人民带来的是眼泪，是死亡，是灾难。
解放后的三十多年来，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永定河上游修建了官厅等大型水库三座，加上中小型水库有二百多座。这些水库不仅对防洪拦沙减轻灾害发挥了显著作用，而且在蓄水兴利方面也做出了重要贡献。官厅水库不仅供应了大量电力，也是首都用水的一个重要水源。记者在采访永定河防汛工作之前，曾想：“上游修了官厅水库，怕什么！”等到了解到一些情况之后，才发现这个想法太幼稚了。原来，官厅水库淤积严重，防洪能力大大降低了，目前已不能防御历史上出现的特大洪水。官厅上游的水库，一旦顶不住特大洪水的冲击，后果会更严重。
许多同志有个错觉，认为永定河发大水，全是官厅水库上游地区下了大雨造成的。实际上洪水的来源主要在官厅以下的山峡地区，也就是门头沟区的全部山区。面积约1，600平方公里的山峡地区，是个暴雨区，三家店一带是暴雨区中心。往往瓢泼般的暴雨集中在一天甚至几个小时之内来下。由于山峡地区地势陡峻，坡降很大，又没有建起控制洪水的水利工程，洪水来势凶猛，流速甚快，洪峰从山峡地区的雁翅奔驰到三家店，最多只要三个小时。据有关的水利专家讲，来自官厅以上的洪水，只占永定河发水次数的20％左右，而山峡地区的洪水竟占发水次数的80％左右，仅本世纪二十年代到五十年代，永定河的六次洪水都是来自这一地区，其中包括1939年那次流量为4，000多秒立米的洪水。据有关部门分析、计算，山峡地区可能达到的最大洪水流量为16，000秒立米。这个流量等于1939年那场大水的三倍多，相当于1975年8月河南省周口地区发大水时的最大暴雨所产生的洪水。
“永定河三家店堤段一旦出现16，000个秒立米的流量，整条河流将出现什么样的情景？”记者带着这个问题，从三家店到大兴的南各庄，巡看了北京防段的沿河大堤和水利设施。发现党和政府早就关注这个问题了。在芦沟桥附近，修起了溢流渠；在小清河建起了分洪闸和刘庄子分洪口门；穿河而过的京原公路的两岸路口，建起了推拉闸门；芦沟桥以上的左岸石堤，已经加高加固，可防御16，000秒立米的流量；芦沟桥以下十里堡，做了复堤工程。永定河正在治理中，虽然还没有根治，但防洪能力有了较大的提高。不过，仍然有不少隐患。防汛部门最担心的是：河道中那些砂堆和砂坑，可能改变洪水的溜势，横冲直撞，漫堤决口，超深的砂坑，可能形成大漩涡和大跌水，冲涮堤基和桥基，威胁石堤和桥梁；那些成片的树木，将成为洪水的漂浮物，可能堵塞铁路桥和分洪闸的桥孔，抬高水位，威胁大堤；那芦沟桥以上左岸石堤，有些铁路、公路交通缺口，须视洪水上游情况随时准备封堵；那分洪、溢洪的水利设施和石堤、土堤，还没有受过大洪水的考验，是否能达到设计的要求，都将面临考验。
汛期中的永定河，将考验更多的人。当特大洪水汹涌澎湃地注入永定河，奔腾咆哮着进击到芦沟桥时，在短暂的三个多小时之内，能不能做到一切调度安排，一切通讯联络，一切启动的防汛设施，一切防洪措施，象一部机器那样和谐地同时开动起来，该溢洪处溢洪，该分洪处分洪，要封堵的路口都封好……。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发生疏忽和迟缓。
雨季到了，提高警惕吧，同志！
（原载《北京日报》，本报有删节）
（附图片）
图为设在永定河床上的砂石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