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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小井胡同》观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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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5-07-01
第7版()
专栏:文艺评论

话剧《小井胡同》观感
杜清源
《小井胡同》是李龙云同志继《有这样一个小院》后的一部作品。看了它的演出,一个突出的感受是,作者不随流俗的探索与诚挚的追求,使他的创作得以健康地成长,取得了切实可喜的成果。
《小井》与《小院》,几乎取材于同一源泉—北京大杂院普通劳动者的生活与命运;富有乡土气息的语言和朴素真实的社会风俗画面,也显示出两个剧本的共有艺术特色。不过从《小井》中可以看出,作者探视的目光和思考的触角,开始向社会生活的广度和历史的深度延伸。如果说《小院》着意于对十年动乱的控诉,对“四人帮”残害人民、倒行逆施的揭露,那么《小井》则明显地表现出作者不再拘泥于从单一政治因素来审视历史风云变幻的根缘,而移向探寻民族命运和历史的道路。作者凭借话剧特有的表现手段——台词和结构艺术,从宏观角度对大跨度历史演变背景的勾划和众多人物群象的塑造,使得《小井》的思想内涵和艺术分量具有一定的历史感和力度感。
《小井》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形象。从那些各具个性、各有心灵历程的底层劳动者身上,诸如滕奶奶、刘家祥、水三儿、刘嫂、石掌柜、二妞、吴七等,不仅传达出社会历史变迁的信息和人心所向,而且从他们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中表现出来的人情美,从他们性格、行为中显示出来的传统美德和古朴感情:勤劳、善良、正义感,幽默风趣、在危难中敢于抗争恶势力的义胆侠骨,使我们看到了中华民族历经磨难、屡遭挫折而不离异、民族精神锁链不裂断的凝聚力和维系力;看到普通劳动者给历史命脉(哪怕是自发的)奉献的生机与活力。作者不编造离奇曲折的情节,不以奇异情调诉诸感官刺激,他选择了一条艰难而辛劳的路子。他以写实手法和纵横交叉的结构形式,着力刻画人物形象,将五个不同历史阶段的社会生活片断予以连缀和铺陈,构成一幅貌似平淡却不失艺术韵味的社会风俗画和有鲜明地方色彩的风土人情的素绢。这使作者对生活和历史的思考以及爱憎之情,获得独具个性的艺术化再现,一定程度地避免了直白与浅露的弊端。
作者敢于正视历史,并以新的认识和反思对以往感受的一切和混沌、错杂的历史现象进行理性的梳缕和思辨,这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小井》的不足,不在于这种探索不对,而是实际创作与这追求之间还存在着可见的差距。
《小井》的不足或缺陷,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作者对人物在感情上过于偏爱与热情;二是作者的描述过多滞留于历史现象的表层。两者又有互为因果的关系。前者易于导致道德化的评判。艺术的生命固然包含着充盈的真情实感,但精神(情感的升华)和审美价值比道德的作用与价值更久远。历史的评价之所以高于、重于道德化的考虑,因为前者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根本利益和主要用来权衡人的行为思想的历史作用和价值的。《小井》中的一些人物身上具有的传统美德和古朴感情,固然有其值得珍视之处,但也应该看到,他们并不完全具有那种较大的历史深度和思想意义。在他们的传统观念、性格和感情中,还不同程度地糅杂着、沾染着陈旧意识和历史尘埃,这些习俗与陋规,使他们的行为和意向常常陷于盲目性与自发性,不时被历史的逆流与浊浪所左右或淹没。作者固然对此作了某种喜剧性的讽喻,但由于倾注了过多的偏爱与宽宥之情,使得道德化的力量在历史的天平上占据过重的分量。被历史逆流负载起来的小媳妇,确实可憎可恶,但她并不足以承担历史罪责的重荷。她的命运随着历史浊流的浮沉的起落,似乎也有可悲的一面。把她作为“恶”的代表予以揭露和鞭打,既有必要性的一面,又有简单化的地方,未能更深地揭示造成一场动乱和灾难内在的历史原因。剧中用喜剧或近乎闹剧的手法对小媳妇三次辛辣的嘲讽与针砭,固然起到了一些戏剧效果,但对剧作的思想深化与艺术力量的增强却未产生相应的作用。因为嘲讽者的动议与方式,更多出于世俗利益的考虑或图一时痛快,未能在与“恶”的斗争中变成认识历史的自觉行为。愤怒的谴责与道德的义愤确有其可取之处,但却不能代替历史意识的觉醒与自我意识的提高。也许正因为如此,剧作未能对历史的底蕴作更深的透视,使剧作获得多重的丰富的审美价值。这在当前话剧创作中,不是个别现象。因此,作者通过对历史与现实的反思与审美思辨,如何将独特的体验与直觉的感受升华到历史哲学的高度;如何在艺术构思和表现中不拘于客体表层的再现,而以审美价值的结构方式,建造戏剧世界的构架,从哲学和美学的高度来把握和概括历史与时代的基本精神,使舞台形象蕴含的思想内涵与审美价值超越题材、故事情节本身的时空意义,就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创作课题。尽管这不是唯一的途径,但已有的成功实践证明,这是使创作在精神和艺术境界得以升越的一个有效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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