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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来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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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0-04-16
第8版(副刊)
专栏:

  台北来信
  郝玫
在海南一年,又考入西北大学,现居北京。妈说,你这丫头眉距比常人宽,心自然就野,等翅儿长齐整,会飞的。妈,您可错了。这些日子,我总在期待中,有了很重的心事。真的。
是为台北四舅的那封信。
4月,我在北京。四舅去香港办事,专程绕开封一趟,没见到我,看了我与妈妈的合影,回台北第一件事居然是向姥姥说,外甥女长发飘逸。8月,表姑来京,注意到我剪短的发在脑后束了个麻雀尾巴。舅舅又在电话中讲,女孩儿这样更显出秀气与聪慧。舅舅分明不只是形容丝缕青发,却又揣不透那更深邃的意思。
后来,在台北做过教员的姥姥也随台湾一个代表团匆匆来了。她有腿疾,且已入髓,待返回台北,已铸成不治,近七旬的白发人,在水银灯下截了双肢。听了这口信,我难过极了。姥姥,您那般热切地越过海峡,放逐双脚,跋山涉水,分明是一个抢,抢在还有双脚的日子踏上故土,任脉脉乡情沿足心滋润与慰藉您那隔离40年的心畴。而今,那笃笃叩地的金属假肢,已是外孙女夜夜不绝的雷声了。我和妈妈连夜挂了海外电话,两分钟过后,话筒里便传来姥姥的话语,她亲口否认,朗朗地笑,一旁的舅,很窘地应着。妈妈哭了,我捂住了话筒,妈与女儿的泪滴湿了话筒,一时,两岸皆无语……
10月,四舅写信来,“……已和姥姥讲好,明年二、三月过完年,我同姥姥再返开封、菏泽,希望那时北国的雪未溶。我这南国长大的青年连雪还没见过,今看报,开封的天气最低9℃,台北22℃,听奶奶说,家乡北方过了中秋就清凉,台北还是秋老虎气温呐……”
我掐指算着姥姥启程的日子,挨过一个冬季,就要团聚在马年之春了。那时,汴京城菊花未谢,故乡菏泽牡丹怕是株株嫩青,还不是开花时节,却也临近4月的花期了。
姥姥,我这些日子,只想着拚命生长头发,用了最好的洗发香波与护发素培养它们,到时外孙女一定给您老人家表演一个“长发飘逸”;到时,我会忍不住偎依在您的膝前,任您撩拨外孙女的头发;到时,我不哭,真的,姥姥。不知那时四舅又会说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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