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我们盼了半个世纪——著名法学家张友渔一席谈 [复制链接]

第3版(综合)
专栏：

　　稳定，我们盼了半个世纪
——著名法学家张友渔一席谈
本报记者 马鹤青
提起张友渔的名字，年岁大一点的北京人都知道，因为从新中国成立起，他当过１０年北京市副市长。老一辈的新闻界人士也知道他，因为他从本世纪２０年代开始曾历任北平《世界日报》、《国民晚报》、《大同晚报》的总主笔；抗日战争期间，他又任北平《时事新报》、香港《华商报》总主笔，接着又调任《新华日报》社论委员和代理总编辑；抗日战争胜利后，他是重庆《新华日报》社社长。法律界人士更知道他，因为他长期从事新中国各项法律的制订工作，现在仍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法律委员会的顾问，北京大学的兼职教授。
回首五十年的动乱
采访是从张老的年龄谈起的。张老说：“我是１８９８年（光绪二十四年）生的，但这是按农历计算的，按公历，我实际上是１８９９年１月１０日生，今年９２岁，跨两个世纪的人了！”张老爽朗地笑着说：“我这个人也是生不逢时。我一出生，正赶上戊戌变法失败，清朝腐败到极点，想改革的谭嗣同被杀头，康有为逃走。从那时起，到我整整５０岁，中国一直动乱了半个世纪！”
张老沉思一阵，扳着手指讲起中国的近代史：“我出生那一年，美国政府强令清朝皇帝实行‘门户开放’。啥叫‘门户开放’？可不是咱们现在说的改革开放，那是要中国放弃国家主权，允许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接着就是法国强行租借我广州湾，也是公开侵略。随后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然后是日俄战争，日俄两国派兵到中国土地上打仗，争夺在中国的特权，又是一种侵略。辛亥革命以后，清朝皇帝倒了，说是‘民国’了，可是政治风波和战争动乱从来没停过。先是袁世凯要当皇帝，后又有张勋复辟。等到我二十几岁离开山西老家来北京上大学学法律，又赶上军阀大混战。北方的直系啦，南方的皖系啦，东北的奉系啦，广西的桂系啦，打来打去打不完。１９３０年以后，国民党政府一边派兵打共产党，一边自己内部也打。再往后，就是日本打进中国，中国人奋起抗战八年。抗战刚胜利，蒋介石又发动内战，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解放战争。到１９４９年新中国成立，我也５０岁了，中国境内的战争才算结束！”
张老站起来走近我，一字一句地说：“中国为什么穷？谁都能说几条。依我看，动乱不稳定，是很重要的一条！”说到这里，张老有些激动：“现在有些青年人总嫌中国穷，问为什么穷？学点历史，自己找答案嘛！西方有些国家富，是靠侵略把别国的财富抢回来，使自己富起来，这难道不是事实？”张老动情地说：“我们中国人盼望国家不再动乱，盼望国家能够稳定，盼了半个世纪了！”
稳定，才可能致富
我们的话题转到现在全国人民关心的大事——维护社会政治稳定，发展经济建设。张老说：“在中国历史上，汉代、唐代一直到清代，都有一段太平盛世，发展农桑，生活富裕。富裕的日子，都是稳定的日子，稳定才可能致富，动乱必然致穷！这应当是条历史经验吧！
“中国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维护稳定的局面，努力发展社会经济。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的经济实力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国的粮食产量，钢铁煤炭和石油产量，与解放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还是中国的土地山河，出现这些成绩，容易吗？共产党里有没有不为人民办事的人？有没有腐败的现象？有，但毕竟是少数。共产党自己提出来惩治腐败，人民应当协助共产党办好这些事。但无论如何不能反对共产党，破坏社会主义，制造动乱。如果这样，何谈发展社会经济。这个道理，是很容易弄明白的！
“要保持全国稳定，要紧的是做到两点：首先领导上保持团结。现在，我们的党中央是很团结的。领导团结，全国才能稳定，稳定就能克服困难。一年来，外国的压力，国内的困难，太不容易了！从去年到今年，中国不是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日子吗？
“第二点，全党同志和全体干部都要很好地联系群众。去年中央决定办的七件大事，今年中央作出紧密联系群众的决定，都很好！据我了解，这些事都在认真地办，都有很大进展。当然这只是开头，需要努力办的事还很多。比如群众最关心的物价问题，就需要继续努力搞好治理整顿。物价上涨，有的是企业管理不善，成本太高，有的是中间环节太多，层层剥皮。所以要认真讲廉政，讲依法办事，努力使物价合理稳定，让群众满意。这一点办好，就是保持稳定的重要内容。”
稳定，靠全国人民努力
也算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谈着谈着张老把话题转到法律问题上。他颇有感慨地说：“我国已经制订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我们的社会主义法制体系正在不断健全起来，这是很不容易的！有人总是认为我国既有法治又有人治。我从来不简单地这样分。哪个国家的法律不是由人制订靠人执行的？你不让人来治，法律条文能自然起作用？关键是执行法律的人要严格依法办事。我们实行法治的时间不长，人们掌握上不可能一下子很准确，再加上各种干扰和影响，难免有缺点。这得有个过程。你以为外国的法律都订得完全合理，执行得完全公道？没那回事！”张老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很希望年轻人学点历史，学点辩证法，不要光看表面的事。年轻人爱讲民主自由。同时要懂得在享受民主权利时，还有遵守法律的义务。权利义务不可分。所以我说我们一边要努力健全法制，保护人民的民主权利，另一方面也要人民有法制观念，正当使用自己的民主权利。上下一齐努力，国家才能稳定！”（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