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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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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1-03-01
第8版(副刊)
专栏:

  绿衣人
陈玉龙
斗室静谧,春光披拂,我伏案备课或写作时,室外常常传来急促而熟悉的呼唤:
“二○二,图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是绿衣人送挂号信的信号。
“来了!”我高声答应着,随手从抽屉里取出图章,匆匆走出书斋,开门相迎。
“您好!谢谢!”我把图章递到她手里。
“不用谢”。她莞尔一笑,谦逊而有礼貌,接过图章,郑重其事地在我的名下用了印。
接着,她像银燕一样轻盈地骑上自行车翩翩飞去。我目送她那婀娜矫健的倩影,回味她留下的温馨和友情。
这情景的出现,每月少则两三次,多则四五次。算来,住上新楼七年多了,这情景的出现何止百次。邮递员少说也换了十来位,其中多数是女青年。有时我看着总是她们额上冒着汗珠,嗓子快喊哑了,掬诚地请她们进来“歇会儿”、“喝口水”。她们都匆忙地不肯打扰。不管酷暑严寒,不管风狂雨急,她们总是默默地辛勤地奔忙着,呼唤着。
“鸿雁传书”、“属微波以通辞”,她们给千家万户送来了喜讯佳音,成全了多少人的好事和良缘,为人间编织多少绮丽的梦……受惠的岂仅是这短短七年?又岂止是我一家一户?
绿衣人,你们是报春的使者,是爱情和幸福的播种人。
我已年近古稀,打开记忆的库存,60多年的漫长岁月,再也数不清绿衣人曾经给我送来多少温暖和友情,喜悦和幸福。那真是斗难量、秤难称。最使我萦怀不忘的是当年抗战期间,我只身流亡大西南,负笈巴蜀,远在沦陷区的双亲,呻吟在敌人的铁蹄下,忍辱偷生,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给我寄来一点零用钱,使我受之有愧。烽火已几年,“家书抵万金”,多么可贵啊!背井离乡的游子们朝夕渴盼亲人来信,真是望眼欲穿。学校伙食很差,米饭掺着沙子和稗子,菜,不是榨菜,就是空心菜(藤藤菜)……几乎是“三月不知肉味”。有些同学由于营养不良,得病夭折,葬身异乡荒丘,回想起来,不免心酸。那时,谁家里寄钱来,谁就“作东”请客,买几斤猪肉,炖红烧肉,打打“牙祭”,饱餐一顿。我二十岁生日时,双亲寄来十元钱。二老喜见飘泊异乡的独生子“成人”了,是何等高兴,又是何等悬念!慈母倚闾而望,茶思饭想,长夜难眠。我到合川县邮局取款,在小馆子里吃了两碗“龙抄手”(川语,即“馄饨”)以自寿,算是行了“弱冠”成人之礼。接着又到公园内踯躅于亭榭花丛间。怅望“天低吴楚”的江南故乡,低吟杜甫“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春望》)诗句,不禁悲从中来。
半个世纪过去了,今天的绿衣人比起她们(或他们)的前辈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她们意气风发,光彩照人。我衷心祝愿:绿衣人永葆其美妙之青春。薪火相传,她们仍然默默地辛勤地奔忙着,像燕子呼唤。
绿衣人啊!我崇敬你们,崇敬世界上一切平凡而伟大、善良而正直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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