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峒的月亮 [复制链接]

第5版(文学作品)
专栏：

茶峒的月亮
周晓萍
来到边城茶峒，我心旷神怡。这里，四周环绕着青翠的山岭，仿佛是大自然有意留给人们的一块休憩之地。黄昏，那古老的吊脚楼上，挂满了土家族妇女洗净的五颜六色的衣服和被单，在风中全都愉快地跳着舞。
最迷人的当然还是白河。河底铺着一层像雪一样白的沙子；河面上，一只美丽的渡船在最温柔的生命之流中沉浮着……要过河去吗——这很简单，你只需和人们一道站到船上，轻轻地扶着那根连接两岸的缆绳，就很快从湖南滑到了四川。
我睡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在用左边的一只耳朵听水声……我在想小说《边城》里的翠翠，想大佬、二佬的歌声。还在想：今夜，会有一位老人在月下独坐孤舟吗？
想到这里，便禁不住悄悄起身，推门走到那临水的阳台上。
那只渡船不知为什么不见了。只剩下月亮——这只相貌最美的水鸟，在小河里静静地浮游着……河对岸传来几声狗吠，一会儿又归于沉寂。这时，在我耳边回想的竟是一位英国作家的诗句：
请把月亮给我放在脚边，
请把我的双足放在弯月上，就像一位神那样！
但茶峒的月亮分明是圆的。
我将自己沉浸在月色中……忽听得外面一阵人声鼎沸，我急忙跑了出去。只见小街上，一条舞龙的队伍急速翻卷而来——我这才恍然醒悟：今天原来是正月十五元宵夜！难怪水里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都分外的圆！
龙在麻石小街上舞了一阵，渐渐地，就在一阵鞭炮声中移向了码头。渡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被推了出来，龙头、龙身、龙尾全都萎缩着趴在那只小船上了——这是四川的龙准备过河到湖南去大显神通。湖南的龙会不会过四川来呢？——他们当然不会示弱的。
四周群山在明月的辉映下，轮廓清晰可见。田野、村庄、渡船和篙，都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但似乎一切都是那样的难以平静。龙也舞了，鞭炮也放了，锣鼓也敲了——但茶峒人最拿手的花灯还未开始唱，在这样的月夜，谁能睡得下呢？
月儿往下沉了许多。站在四川凝望湖南对岸，岸边竟整整齐齐排了不多不少二六一十二盏灯。虽然有些看不清，但我知道，每一盏灯下，一定会有一位唱歌的人。
半夜在梦里，也经不住那歌声的诱惑。
边城茶峒并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