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老师二三事 [复制链接]

第5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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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老师二三事
杨澈
闻一多老师离开我们45年多了。然而，闻老师教我们读书时的声貌，仍深深留在我心里。
那是1944年至1945年抗日战争的后期，地处大后方的昆明政治腐败、黑暗，物价暴涨，身为西南联合大学教授的闻一多老师，为生活所迫，也为了解决住房问题，到我们昆华中学来兼课。
闻老师担任我们高三年级的国文（语文）课老师。他给我们讲《离骚》，他说“屈原是人民诗人”，还告诉我们：人分为统治人的人和被统治的人；屈原为被统治的人民喊出了人民的愤怒。这使我第一次懂得，“人”原来是分为两类的。还使我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荒淫无耻、横行霸道，有的人却受剥削压迫，生活艰辛。有一次，闻老师讲授教科书里的一篇关于帝王祭泰山的文章。我对皇帝祭天如此神秘感到不解，并对课文中引用的两句话不明白，就在下课后到教员休息室请教闻老师。他和蔼、详细地给我讲解。我顺便请他题字，他立即用毛笔在我用薄打字纸装订成的纪念册上，用钟鼎文篆写了我所提问的那两句话：“好古敏求，行已有耻”，作为题词。几十年过去了，年青时喜爱的东西都已丢失，只有闻老师的这张珍贵的题字，仍一直保存着。
那时的昆明，文人、工教人员和老百姓一样，生活十分艰苦，社会上发起“救济贫病作家募捐”活动，我们昆华中学的许多教员、学生都热情响应。学校募捐的组织者请来了李公朴、闻一多、楚图南三位先生讲话。由于学校奉命进行阻挠，讲话未能在教室举行，三位先生就站在学校球场南面一幢小楼的门前，向围拢来的教员、学生演讲。三位先生都穿着旧布长袍，李公朴先生长髯飘胸，声若宏钟，十分精神；闻一多先生依旧是口衔烟斗，胡须前翘，一派学者风度；楚图南先生瘦黑修长，长发后梳，声音有点沙哑。那时，闻老师为弥补生活，课余还为人治印。为了鼓励同学募捐，闻老师提出为每个年级募捐最多的同学刻一图章。
1945年“五四”纪念日，昆明市各大、中学校要在云南大学开纪念大会，还要示威游行。我们学校派人守着大门，不让学生去参加。我和几位好友翻墙出校，跑到云大去参加。大会设在云大网球场。就要开会了，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参加大会的人都分散到墙边、屋沿下躲雨，主持开会的人一再吹哨子，要大家站拢来开会，但收效不大。只见闻一多老师跳上讲台，振臂高呼：“是‘五四’的青年站拢来！”“这是天雨洗兵……”随着闻老师的呼声，人们纷纷冒雨站到球场上来，大会得以顺利开始。在闻老师和其他几位先生演讲后，万人大游行开始了。冒着军警特务的威胁，闻一多老师和另外三位教授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头。
1946年7月，国民党反动派在昆明大兴街口暗杀了李公朴先生。就要随学校搬回北平的闻一多老师，留下来为李先生料理后事。7月15日，在云南大学至公堂悼念李公朴先生的大会上，闻老师义正辞严痛斥国民党特务。他大声问道：“今天，这里有没有特务？你站出来！你出来讲，凭什么要杀死李先生？……无耻啊！无耻啊！……李先生在昆明被暗杀，是李先生的光荣，也是昆明人的光荣！……我们要准备像李先生一样，前足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就在这天的下午，闻老师就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
闻一多老师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他的精神，他的教诲，永远活在我和千百万人心中！